乡间果子入梦来经典散文(2)

时间:2021-08-31

  等我快要到了上学的年纪时,我会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满处跑。村西头姓陈的一户人家房子后面有棵杏树。他们家的房子很奇怪,堂屋不是朝南,而是朝东。因此他们家的大门也朝东,斜对着那条出村的路。我们会沿着村口的路绕道他家屋后,穿过田地,来到那棵杏树下。如果感觉他家没人,就会采用几个人一起晃树身,或者用石头泥块扔的方式,偶有收获,每人捡得几个,吃得开心。有时,判断失误,他家弯腰老太太会从房子另一边绕过来,一边晃着小脚往这边赶,一边骂着我们这些贪吃的小贼。我们四处作鸟兽散。隔天又会过来,继续晃,或者仍泥块。

  其实,杏树还有一棵树,长在我本家大爷的前院子里。那棵树太小,又生在高大的树群里,不怎么结果,掉地上的自然更少。我们哪天路过那里想起来去碰碰运气,却又会被他家养的一只老鹅给吓跑。

  村子里还有一棵大桑树,我们可以尽兴地吃。因为一来那棵树长的位置好,在一长排房子的后面,它的.主人从后窗户即使看到我们在摘,也没有办法捉到我们。他要从他们家院门出去,沿着村里那一条大路经过好几户人家,来到后面,在经过那几户人家屋后才能来到这棵树下。那时,他哪里还找得到我们!二来,他们也并没拿这桑果子当回事,不过是哄哄小孩子的玩意。他们只是担心小孩子爬来爬去,万一从自己家树上摔下来,总觉得不好。我们却是做贼心虚,这总是别人家的东西,大呼小叫的去摘是不敢的,悄悄地摘,放在外衣口袋里,装满就下来。然后几个人找个地方边玩边吃,衣服口袋早就成了紫黑色了。

  只有一棵树是我们光明正大、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它长在村子里队部大院子里,在装粮食的圆圆的房子和高大的围墙之间。树身粗大,我们两个小孩抱不过来。树干高过围墙,树冠遮住了圆房子的尖屋顶,伸出墙外很远。墙外面有一口水井,砌着不高的水台,水台边用石头铺的方方正正的一大块地面。那棵树的红果子掉落一地,有的就落在水井里。很早的时候,家里没有压井,还要到那里提水,提上来的水里偶尔就会有红果子。

  树太粗,不好爬。我们有办法。院子的大门是两扇大木门,白天的时候大门都是敞着的,只有晚上很迟才会上锁。圆房子和那棵树就在大门边上。我们把大门开得很大,一直开到门扇靠近院墙和圆房子,然后踩着木门上的横档往上攀,攀到顶,再一手扶着木门上高高挑起的木头,一手攀住墙头,扶牢靠了,就把一只腿脚挪到墙头上,然后再换另一只腿脚,直到人完全站在墙头上,就可以伸手够到粗壮的树枝,采摘到红艳艳的果子了。如果觉得不尽兴,还可以从墙头抓住树枝,爬到树干上。我偶尔这样做,因为那棵树太高,比尖屋顶还高,站上去,很兴奋,但也有点怕。

  那是一棵土桃子树,学名叫钩树,是一种不成材的树,在我们那是没有人种的。那棵大土桃子树怎么有的,没人知道,也许是小鸟衔来的一粒种子,掉下来,落了地,生了根,发了芽,从此就在那安了家,没有人注意到它就慢慢长大了。长了多少年了,也没有人知道。果子成熟时,一树都红艳艳的,特别醒目,吸引着大批的鸟雀啄食。那样的红,显得轻贱;果实那样多,也显得廉价。它却不管不顾的,年年红的热烈,岁岁恣情繁衍。我们随便吃,不会像吃捡拾的麦黄杏那样珍惜,那儿更多的成了我们儿时冒险的乐园。

  后来,我家责任田里栽种的桃树终于挂果了。尽管因为最好的桃子不能吃,要拿去卖,我们还是过足了桃瘾。母亲也会在桃子成熟时,摘下许多,洗的干干净净的,让我们姊妹分别送给前后左右的邻居。母亲说:送人就要送好的,要不然还不如不送。她曾经告诉我们一件事,有一户人家把坏桃子送给别的人家尝,结果她前脚刚走,后脚那烂桃子就被人家倒猪圈了,并且还被人埋汰一番。母亲边说边摇头,最后说:做人一定要厚道。

  现在,进了村,就像进了荒废的田园,孩子很少碰到,小的都出去上学,大的都出去打工。留守的老人在院子里或者荒弃的宅基地里栽上果树,种一些蔬菜。路上爬满了南瓜蔓,鹅黄的花,硕大的叶片,显得生机勃勃。凤仙花到处都是,红的,紫的,白的,粉的,开得如火如荼。除了那一条村子里的主路修成了水泥路,没有草。其他所有的小巷子的路面都是杂草丛生,显露着村子的颓势。许多户人家房子都是空的,有的只有过年才回来,有的在打工的城市买了房子,从此再不回来。

  记忆中的那些杏树、桑树早就没有了。当十几年前它的主人把它们砍倒,重盖房子时,他们哪里想到这些新的两层小楼很少有人居住。

  孙四爷院子里的那棵木梨树也没有了。他的老院子被他大儿子要去,给他孙子盖楼去了。因为那位置好,坐北朝南的,被孙子看上了。老公婆俩不好和孙子争,搬到了村子西南角的一个地方。每次孙四娘过来串门,讲起来都泪汪汪的,都是住了多少年的老邻居啊,舍不得。其实,他们现在住的离老院也不过两三百米的路。但在他们心里,比年轻人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个城市的距离还远。因为他们才真正属于那片土地。

  木梨树没有了,新房子一年到头也不见人气。残存的似乎只有姓纵的门口那棵老枣树,看到它,感觉时间似乎从来都没划过去,又回到往枣兴叹的时光了。

  我回去的次数也有限,并且一般都是在特定的时间。我居然从未见到园子里柿子红彤彤挂在树上的模样。如果,它们早出现三十年,那时,红红的柿子树下有一群欢蹦乱跳的娃,那该多美啊!是谁错过了谁呢?我现在能想象得出当秋日的风和阳光把它们熏染的火红一片时,它们大多会独自掉落地上,孤独而又寂寞。

  据说,中国的自然村每天以上百个的速度消失。那些曾经虽然贫穷,然而人丁兴旺的场面很难再看到。这样一个衰败的村落还会存在多久?记忆中那些飘着香味的果子慢慢的恐怕只有梦中才会出现。别了,我的紫桑葚;别了,我的金丝小枣与麦黄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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