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春天在哪里散文(2)

时间:2021-08-31

  我每天二十四小时挂着吊瓶。我尝试着动一动腿,可两条腿丝毫都动不了,仿佛压了两块大石头,很沉!很沉!胸口像紧紧的束了一根布带。酸痛麻木,那种感受真叫人难以言表。

  每天早晨,主治医生都来查房,每次都要用钢针刺我麻木的肢体。先从脚心开始,边刺边问我有没有知觉,我说:“没有。”医生的那枚钢针会顺着我的肢体缓缓的往上刺,一直刺到我的胸口,我才有疼痛感。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的病情稳住了,再没有发展。可是,我的身体从第二胸锥以下没有了任何知觉,尿储留。我隐约感到我的病治不好了,我的情绪很低落。我渴望医生能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无论病后愈合的结果好与坏,可是自从我住进了医院,医生除了进行例行查房,多一句话都不叫和病人交流。每次除了问感觉如何,吃饭怎样?睡觉怎样?别的什么也不说。医生查完了房就转身走了。A会时不时的安慰我,他说:“你的病一个月以后就会好的。”

  这是一个星期一的早晨,我赤裸裸的躺在病床上,护士为我更换导尿管。导尿管每个星期都要换一次,以防感染。护士正在我的床边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进来了,他戴着一副高度近视镜,镜片像瓶底一样厚,据说老教授已经70岁高龄了,他身后跟着我的主治医生,还有刚从护校毕业的六七个少男少女实习生。教授亲自来查房了,主治医生和实习护士他们在教授的带领下,围在了我的床边,那一刻我羞涩难忍,我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我不愿意让别人窥视我的隐私部位,可我很无奈!

  老教授同样用针刺的方法为我做了检查,还检查了我的眼底。教授问我感觉如何?我说:“我感到好多了,胸口不那么闷了,只是我感到皮下像有好多蚂蚁在爬。”老教授说:“现在是脊髓恢复期,是正常反应。”

  教授查完房走了以后,两岁多的女儿有奶奶带着来看我了。她们是坐早班车来的,一进病房,女儿飞快地跑到我床前,问我:“妈妈你什么时候才能好?”我说:“快好了,”女儿说:“妈妈等你好了,我开大力车接你回家。”我知道女儿说的大力车是爸爸给她买的那辆玩具大力车,听了女儿稚嫩的话语,我感到内心很酸楚。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女儿看到我哭了,眼巴巴的问我:“妈妈你怎么哭了?妈妈别哭,阳阳乖,”女儿伸出小手为我擦眼泪,我把女儿搂在怀中,将泪水憋了回去,亲吻女儿的小脸。

  女儿的奶奶站在床的那头,我看到她两手抚摸着我毫无反应的双脚,眼睛发红。口里一直叹气:“唉!唉!这可怎么办啊!”我知道她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心里很难受,希望我快好!

  我的临床住了一位70多岁的老阿姨,她得的是偏瘫。她女儿苏梅在陪护她,苏梅看到女儿的奶奶和女儿的举动,一直在偷偷地抹眼泪。

  二

  我已经在医院住了十五天了,我的`两条腿还是没有知觉,我哭了。看到A日夜为我守候,我心里很难受。我又问他:“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他说:“你别想得太多了,谁说治不好了?医生不是说了吗?你的病需要慢慢调养,时间长了就恢复好了。”

  这时,我的主治医生进来了,我看到他手里抱着一个医疗包。我知道他又要为我做腰椎穿刺,为我检查病情。这样的检查已经做过两次了,我很怕做这样的检查,做这种检查太受罪了!医生来到我的床边,让我侧躺着,双腿屈膝,身子卷缩成虾米状。尽管我的身体从胸部以下都是麻木的,只有一点触觉,丝毫没有疼痛感。可是,我一看到那粗粗的空心针头,内心就很恐惧!我的心在瑟瑟发抖,医生要把那个粗大的针头从我脊柱的夹缝中扎进去。要想把这样粗大的针头扎进我的骨头缝中太困难了,每次医生都要反复尝试不下三次才能插进去。

  这一次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医生,求医生拿准了一次成功。可是,还是和上两次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把腿再向上曲,抱紧腿!”医生停下来命令我。我双手紧紧的抱住双腿,像一个大虾米一样侧卧在床上。医生再一次尝试:好了!医生终于将那个粗大的空心针头扎进去了。我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医生又拿了一个针管,从空心针头中插进去,从我的脊髓中,抽出了一针管淡黄色的脊髓液。抽完之后,我必须仰面平躺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很难熬,要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我本来麻木的肢体会更加难受。每次做完这样的检查,A会不停的为我按摩脚心及两条麻木的双腿,促使血液畅通,缓解麻木。

  我当初去医院是坐着班车去的,在医院里治疗了一段时间以后,我连坐的功能都丧失了。我每天只能躺着,为了防止褥疮的发生,医生要求我必须两个小时翻一次身。这就辛苦了A。

  多少次我从睡梦中醒来时,我看到A坐在凳子上,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我知道他累了,我本来想叫醒他让他帮我翻身。可是,当我看到他睡得那么熟,就不忍心叫他,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别的病人都是由家人白天晚上轮流伺候,而A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从住院的那天起,他一天24小时都守候着我,每次他醒了以后,就会埋怨我:“你怎么不叫醒我啊?”我说:“你也得休息休息啊!不能把你累垮了。”

  入院之后,医生主要用激素和消炎药为我控制病情。打上激素以后,我的体重急剧增加,身体很虚弱。汗水不停的往下流,每天晚上,秋衣秋裤都被汗水湿透了。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A用热水为我檫洗身子,换潮湿的衣裤。看到A把我伺候得这么仔细周到,同房病友都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夸我有福,找了一个好人。我听了以后感到很幸福。

  有一天中午,母亲和妹妹来看我了。这段时间,我的情绪很不稳定,内心有说不出的惆怅。真想找一个地方大哭一场,好好发泄一下内心的烦闷。

  母亲走到了我的床边,抚摸着我毫无知觉的两条腿,不停的问我,有感觉吗?我说:“没有,”母亲又捏了捏我的脚趾头,问我:“脚有感觉吗?”我很不耐烦的告诉母亲:“没有,别再问了,等有感觉了,我会告诉你!”我几乎是吼着对母亲说话,我看到母亲眼里充盈着泪水,过后我很后悔。我不该这样冲母亲说话,也许是我压抑已久的心情无法释放,将母亲作为对象,爆发了出来。我知道,只有母亲能为女儿承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