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归人的散文

时间:2021-08-31

  一.山

山,水,归人的散文

  “小时候,我常伏在窗口痴想

  ——山那边是什么呢?

  妈妈给我说过:海

  哦,山那边是海吗?

  于是,怀着一种隐秘的想望

  有一天我终于爬上了那个山顶

  可是,我却几乎是哭着回来了

  ——在山的那边,依然是山

  山那边的山啊,铁青着脸

  给我的幻想打了一个零分!

  妈妈,那个海呢?”

  山的那边是什么呢?小时候,我也常常思考这个问题,只是我眼里的山从来没有铁青着脸,我也从来没幻想过山的那边会是海。

  重庆是个多山的城市,我所在的县城里三个最好的高中,有两个都是建在山上,学校也算是封闭式管理,其实就算他们不封闭,也没多少人会没事儿就上山下山。也有人说,重庆女孩儿身材好都是上山下山累的,这是不是真的我可说不上来,但是重庆山多的特点却在这句话里表露无遗。

  对山的依恋,应该是从生下来就有的,只不过是在学到王家新那首《在山的那边》时才豁然开朗。有的感情就是这样,一直都在,但是它需要某些机缘才能让人意识到它的存在。

  初读这首诗歌,我脑海呈现的画面就是我自己站在某一高处遥望远方的情景。“远方”这个词本身就带了无尽的神秘色彩,因为远方之外还有更远的远方,它总在不知不觉中挑逗着我们内心深处某些对未知的渴望。

  在那个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的年纪,每当我途径一座山丘,到达顶端时,总会忍不住想要四下张望,这不光是因为高处的视野辽阔,它更是一种情结,一种叫做“山的那边是什么”的情结。选个地方站定,目光由近及远,视野里的山一路从大到小,从少到多,从清晰到模糊,目光的尽头是那个被我误认作天边的地方,一排排墨色的山峦矗立在那里,光秃秃的岩石微微反着光。我常常会想:如果从我所站的这个位置出发,沿着某一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我会不会走到最边缘的那座山上?如果我到了那座山上,那座山的那边会是什么呢?会如诗人所说,还是山吗?

  不知道为什么,很久很久以后,当我站在海边,我也会有同样的感觉。每当我看着或平静无波或浪涛起伏的海面,我都会想:如果我能在海面上行走,从我所站的位置出发,选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我会不会走到海天相接的地方?如果我走到那个地方,我看到的景象又会是怎样?会如眼前景象一样,仍旧是白茫茫一片吗?

  等待是我童年里固有的一种姿态。等待20岁生日的.到来,因为听说那天会有个应该被我称为妈妈的人出现;等待期末考试的奖状,因为把奖状捧回家爸爸就有可能会安安分分地守在我身边;等待叔叔回家,因为叔叔回家以后就会有人陪我把象棋下个痛快;等待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才会出现一大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的圆满……那么多没有确定期限的等待,把我小小的心填得那么满,那么满!

  或许,眺望可以解释为等待,远方可以定义为希望,山的那边不一定是山,海的尽头不一定是海,山的那边可能是希望,海的尽头可能是梦想。

二.水

  山水相依的地方才有灵气,有山有水的城市才会养人。生在重庆、长在重庆的我,虽然性格并不泼辣,长得也不够水灵,可我就是巴渝山水喂养出来的人,身体里流淌着的就是重庆血脉,这一点,任我走到哪里都不能改变。

  小孩子似乎天生亲水,玩儿水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无师自通。小时候,我总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别的孩子打水仗,看他们在池塘里任意撒欢,看他们用自制的木筏自由滑行于小河两岸。我一直这么聆听着他们的欢笑,欣赏着他们的快乐,可每当他们伸手向我发出邀请,我总是摇头拒绝。

  我为什么不加入他们呢?因为我怕水。

  从我记事起,我就对盲人的世界充满好奇。我常常会突发奇想地闭着眼睛去做一些事情,比如说走路、吃饭、找东西,因为我觉得这样做会让我离他们的世界近一点。

  那时好像还在上幼儿园,放学后我和邻居小姐姐一起回家,走到一座小石桥边时,我决定闭着眼睛过那座石桥。因为是临时决定,我没有告诉小姐姐,不然就算她当时不能阻止我,也会扶着我的。闭上眼睛往往会减速,可是小姐姐在我后面,为了不挡着她的路,我壮着胆子以正常速度过桥。行至一半时,突然脚下踩空,我一头栽进了水里。那水不深,可是因为我太慌乱,始终也没能爬起来,而且那些脏水一直在咕咚咕咚地往我嘴里灌。当小姐姐把我从水中拉起来时,我从头到脚沾满各种野草和泥浆,狼狈得让人不忍直视。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怕水,我想:那么浅的水都能把我淹成这样,这水可真是可怕至极的东西。不过我倒是没觉得是我闭着眼睛走路有什么问题,这直接导致我后来闭着眼睛过马路差点被车撞,也因此被司机狠狠骂了一通后才有所顾忌。

  再次感受到水的凶狠,是在小学四五年纪的时候。那次河里发大水,我亲眼看着一个同学刚过完桥,身后的大石桥就被河水轰隆一声冲垮。当时我一直在猜测他的心理,是后怕居多还是庆幸占上?至此,我不仅怕水,也开始怕桥。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既然提到水,总是要无可避免地说一说眼泪。

  我似乎是一个离了家就不会哭的人。从小到大,我在家里只要是受了一点委屈,眼泪就会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掉。可是只要我出了家门,就算心里再难过、再委屈、再感动,那眼泪它也掉不下来,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不足以使我掉眼泪。后来,这点在某一两个特别的人面前有所改变,但那次数也是用一只手来数都嫌手指头多。

  大二暑假回家,倩倩打电话来说,我们一起提前半个月去学校,我欣然答应。倩倩家在四川,那时候K485从成都出发,途径重庆,我一直觉得如果大学四年都没跟倩倩乘过同一趟火车回家或者返校,我一定会很遗憾。事实证明,那次我的决定是对的,因为后来K485改道,不经过重庆了。

  但是那次我没有及时把这个决定告诉我爸,我是临走的前一天才告诉他的。爸爸最初接到电话也没说什么,可是第二天早上五点钟,爸爸却打电话来说不许我走,原因是他怀疑我在谈恋爱,提前去学校是为了约会。我跟爸爸解释,爸爸不相信,他说:“如果不是,你早就订好车票了,为什么一直瞒着我?”这个让我怎么解释呢?根本就没有原因,我也没想要瞒着爸爸。

  感觉自己被冤枉了,眼泪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流。其实那时我还蛮理性的,我在心里问自己:“多大点事啊?都大二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哭呢?你爸又不在身边,哭给谁看呢?”尽管如此,我就是收不住啊,而且越跟爸爸说话,眼泪掉得越厉害。

  爸爸一听我哭了,马上挂了我的电话,给姑姑打过去,说:“你去劝劝你那侄女儿,我一说她她就哭,真是没办法了。”不久后,接到姑姑的电话,由姑姑从中调解,误会很快解除,那半天爸爸也没有再给我打电话。

  再次接到爸爸电话时,我在汽车站,爸爸说要过来送我,我说不用了,可是他还是赶了过来。爸爸知道我懒,乘火车不爱买水果,因为我嫌水果太重,他便拎了一袋子我爱吃的桃儿和葡萄过来给我。那一刻,我忽然间觉得自己应该对他说声谢谢,可是我的心结还没完全解开,我一直在等着爸爸给我道歉,只是最后车开了也没等到。

  在车上,我看着爸爸给我买的水果,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从小到大惹我爸生气伤心的次数也不止一次两次,可也没见我对他老人家道过歉啊,那么我为什么要要求爸爸给我道歉呢?这么想着,也就释然了。

  这么些年,我一直认为,亲人之间最难说出口的话莫过于“谢谢”和“对不起”,就算我在文字里写上千遍万遍,也始终无法开口说出一句。那些对陌生人都那么慷慨的谢意和歉意,为什么对自己的亲人却这么吝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