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心境的散文随笔(2)

时间:2021-08-31

  当然,长沙最响亮的还是夏天的热。北方的热是干热,像蒸桑拿,虽大汗淋漓,但身心畅快,肌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着,呼吸着。长沙的热让人透不过气,潮湿与闷热交织着,浑身上下像涂了一层糨糊,每个毛孔都被堵死了,喘不过气,想狂奔,想喊叫。风像羞涩的女子,总是躲躲闪闪不肯露脸。

  但墙外市井喧嚣,热浪滚滚,校园里却一派安静。明晃晃的阳光抵达树梢,被如盖的绿叶碰散,然后,窸窸窣窣地像碎金一样从浓密枝叶的缝隙里悄悄跌落下来,温温柔柔地洒在身上,已没了威风。微风轻拂,清清爽爽的凉意,一点一点向肌肤深处渗透,沁人心脾,烦躁的心安静了。

  长沙的冬天冷得厉害,冻得骨头痛,却很少落雪,我一直觉得这是南方人审美生活中的一大缺憾,要是有雪多好,洁白与碧绿会是一种对比强烈、异常纯正的美呢。

  大西北的冬天很漫长,总有落不完的雪。北方的雪像大西北的男人,粗糙豪放,不容商量,指甲盖大的雪片子纷纷扬扬,铺天盖地,没日没夜,天地浑然一体。城市、田野和村庄不见了,到处是皑皑白雪。这时候,走在嘎吱嘎吱的雪地上,心里就很怀念浑身绿色的树,想往南方满眼的绿。

  我自小生活在大西北,印象最深的是故乡田野里挺拔秀颀的白杨树。炎夏麦熟,田野里色如真金的麦浪,一眼望不到边,麦香扑鼻。学校放了忙假,我抱着茶罐蹲在地边高大白杨树的荫凉里,望着父母在烈日下的麦地里挥镰,树上布谷鸟的歌唱一声紧似一声。母亲说,布谷鸟在告诉庄稼人:赶紧收割,颗粒归仓。我知道布谷鸟是人类的朋友。但母亲说这些时,我正漫不经心地坐在树下看蚂蚁搬家,天热得让人心焦,觉得布谷鸟在树上敞开嗓子高歌,很讨人厌。

  其实,人渴慕鸟儿歌唱,觉得有鸟语有花香,才算理想的生活和居住环境。然而,人过于自私与自傲,认为鸟语是对人类语言的模仿,事实上,自由飞翔的鸟远比人见多识广,人和鸟不平等,沟通无法进行下去,人便无法听懂鸟语。

  鸟和人一样,也有族种之分,鸟不仅比人种类多,且鸟语也比人类的语言更为古老。自以为是的人不断地侵占鸟的家园,高雅而文明地坐在餐桌前谈论各种鸟的味道。在人的眼里,鸟不是鸟,鸟只是一堆肉。所以,那些童年时代曾经与我们相处过、陪伴我们絮语、为我们欢声歌唱的鸟,如今我们再也无法与它们相见。

  乡村是生活劳动的地方,也是幸福与快活的乐园,在故乡绿意荡漾的田野里,我是一条幸福的鱼,有欢快的鸟鸣和生机盎然的没有任何污染的菜园,清凉的空气中浮动着庄稼成熟的芬芳。天空湛蓝如洗,田间成片成片金黄的油菜花和粉紫色的苜蓿花,在鸟鸣虫唱中,开得优雅诗意。成人后,挤进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故乡和树枝上的歌声,像一条泊在纸上的船,只能在记忆的波涛里忽近忽远。

  做一个懂得和珍惜幸福的人,其实是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像花朵绽放的歌唱,不是谁都能听到,只有想听、会听的人才能听懂。

  现在想起在西藏阿里高原采访的经历,心里仍然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年初夏,我跟着上高原的新战士做随行采访。在昆仑山下的泽普县城,万人空巷,数万群众立在街头为官兵壮行。他们将心爱的鸽子和鲜花,一只只一盆盆送给上山守防的官兵。在海拔4700米以上的风雪高原上,它们熬不过高原缺氧的痛苦,在“生命禁区”的雪山险道上相继死去。鲜花在抵达哨卡时也枯死了。

  茫茫雪山,往往数百上千公里也难见一星绿色。雪山与雪山相互拥抱,撕扯,连绵起伏。

  在一个边防连,一名在山上守了十多年哨卡的连队干部,见我在一簇红柳前徘徊,竟急急地冲了过来,其架势让我心里一怔,肌肉也绷紧了。他神情严肃地对我说:“你知道院子里这几棵筷子粗的红柳长了多少年,二十多年了,二十年什么概念?婴儿都已长大成人了。可你看这些树,就是不长。”他的话让我莫名其妙,脑袋嗡的一声,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但他那气势里意思很清楚:你敢动一下这些树试试看。但是很显然,他没看懂我的肢体语言,我并没有要折下一枝红柳枝的意思,只是想抚摸一下,仅仅想通过抚摸,感知一下一棵高原小树的生命。

  后来他告诉我,因为高寒缺氧,栽下去的树皆难成活,即使活了也长不大。但军人对绿色爱得深沉,一茬茬守防官兵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精心呵护着院里几棵瘦弱的小红柳,期盼着它们快些长大,早些缀上绿色的叶片。

  在阿里高原,听说有个县全县只有七棵树,我一头雾水,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一个县只有七棵树,别的树都去了哪里?我跟着县林业局局长专门去看望那七棵树。真的在一片山谷里稀稀落落长着七棵树,只有七棵。它们细小,瘦弱,在缓慢吃力地向上挣扎着。它们是全县人眼里最美的风景。

  在苍茫雪山上,没有四季,只有夏天和冬天两个季节。春天非常短,它只是漫长冬季一个浅浅的梦,甚至还来不及惊喜,就不见了踪影。夏天来得很晚,因为严寒,即使是夏天官兵们也不能脱去棉衣。我在雪山跋涉了一个多月,几乎没见上几棵像样的树。开车送我下山的是一位河南籍的上士小张,年底就将转业。妻子和孩子都在山下的叶城留守处,离他守防的哨卡有1300多公里。如果没有出车下山的机会,只有等到休假下山时,他才能见到妻儿。他说,在高原边防军人心里,思念妻儿与思念一棵树的分量是一样的。

  我们一路上又说又笑,但车子一到昆仑山脚下,扑入眼帘的绿树竟使我湿了眼睛,小张也满眼泪水。我们与绿树相见,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无语泪先流。山上白雪皑皑,途中风雪交加,我们还穿着羊皮大衣和棉裤;而山下,树绿花艳,姑娘们裙裾飞扬。

  此前,一位阿里军人曾给我讲过,说每年退伍战士下到昆仑山下,都会有战士抱着树失声痛哭。我有些不信,觉得是吹牛皮。那天,从雪山上下来,我在泪水中明白了,不理解一个军人与一棵树的感情,我们就永远无法读懂边防和边防军人的心灵世界。  下山时,守防官兵送给我一块很沉很大的芦苇化石。高耸入云的雪山曾经是平原还是海洋?是谁改变了它们?雪山上会有鸟群和鱼群化石吗?应该是有的。

  “一棵树就是一种幸福的意象。”这是一位比利时画家的话,我每每想起,心里总会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一棵树,一棵沉默的,但根深深地扎进大地的树。树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树的命运跟人有些相似,但树的生命和胸怀却远比人长久和博大。人与树理应彼此尊重,相依为命,但人被欲望迷惑,跟树斧锯相向。树在沉默中亲历和见证了人的薄情和浅陋。

  和人一样,树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也会遭遇、经历到许许多多难以料想的挫折和苦难,要经历风雨和时间的考验。

  站在校园里的绿树下,大西北的那些生活片断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和田采访时,在当地老乡的果园里,我见到一棵已经活了五百多年的无花果树王,它像一个巨人一样挺立在数亩大的地面上,它的枝干像巨蟒一样纠缠盘绕,编织出一座巨大的生命的宫殿,甚至我爬到旁边的一栋两层楼上都无法看清它的全身。它历经风雨而不改生命的志向和姿态,仍旧枝繁叶茂,生机勃勃,挂满丰硕的果实。

  雨,矜持地下着,如丝如雾,鸟儿清脆悦耳的歌声在树上飞翔着,我的思绪和雨丝融在了一起,丰盈而畅达。

  有一年夏天,我乘车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在连绵起伏,一望无垠的沙漠里,我能清晰地听见,燥热的风卷着滚烫的沙粒飞动的声音,太阳靠炙烤沙漠深处的水分解渴,但是一棵棵胡杨毅然顽强地活在沙漠里。有的大半个身子已被小山似的落叶、枯枝和沙砾深深埋住,但它们在不停地用力向上挣脱,枝头绿叶婆娑;有的看上去已经站着死了,枝头却还顶着一些绿叶,它们在绝境般的沙漠里平静、坦然、尊严地活过了千年。

  绿色会让人变得自然、放松,人只要不违背自己的心意,心灵就会变得柔软,生命里也就会激起力与爱,生活也会因此而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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