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猪的记忆散文(2)

时间:2021-08-31

  那时我积极响应父母的号召,随着不断实践,我已由原来很有抵触心理的“消极分子”,彻底变成了勇为人先的“突击手”。每天和伙伴们去野地里拽草,或者河边、稻田边、苇子园,或者村后的高粱坡,那都是很有乐趣的。实际上我之所以喜欢上喂猪这个任务,就是因为为猪拽草实在是一件很快乐、很美好的事——好玩嘛,那是童心使然。想想啊,和村上一群不相上下的野丫头野小子,吆三喝四地挎上草笼,唧哩哇啦地分散在天高云淡、自由放阔的天地,有时蹲在草丛中,有时钻进青纱帐,有时爬上串下地逡巡在墹边坡坎上,还有时卷起裤管徘徊在小河里、稻田里、湿泥滩,只要哪里有猪喜爱吃的草,哪里就有我们的身影。最后每个人的笼里装满散发着清香的青草时,孩子们就撒着欢的自由活动了。这个时候,那就是各显其能尽情玩耍了。男孩子们上树掏鸟窝,下河逮鱼捞虾,胆大的偷着拔几簇落花生,刨几个红薯,掰几个玉米棒子,弄堆野火烧烤着就香喷喷地吃了。摘人家地里的西红柿,顺几条翠皮黄瓜,打些青皮核桃剜着吃,这些都是为了照顾女孩子。还有那长荒了的玉米杆,放倒几棵嚼起来甜得像甘蔗。总之小孩子们随性意起的事情那真是太多了,却也是其乐融融,快乐无比,而这一切都来源于各自家里的那头猪。

  我在当时基本就是一个“蛤蟆骨朵儿”,跟着人家那群“鱼”浪呢,人小个子矮,但偏偏喜欢跟那些比我大的孩子玩。其中有一个丫头,是前门路上的慧慧,长得漂亮,也泼辣,很有“大姐大”的范儿,经常带着我们给猪拽草,我们这群野小子们个个把她当做讨好献殷勤的主儿,所以她基本上就不亲自拽草了,骄傲的女王哪能动手干这个啊!她家的猪我没见过,但那头猪的成长,那肯定是有我不小的功劳哦。虽然有时是我不情不愿,嘴里嘀嘀咕咕的,但一想到有漂亮的女孩子用不同于其他人的眼神看着你,那就好吧,把她家的猪当做我家的猪儿子、猪孙子吧!呵呵,小孩子们从喂猪的事上也能学到阿Q精神。

  当然在喂猪的过程中,也是有很多乐趣可言。每天看着猪因为吃着我给它拽的草,看着它一天天长大,那是一种无比的成就感。我会在喂猪的过程中,细心观察猪的一举一动,知道猪的喜怒哀乐,喜欢吃什么草,不喜欢吃什么草,它发出什么声音是什么意思,我渐渐和猪建立起一种亲切的关系。这个世界上,什么最能驱使人去做事?那就是感情。一旦建立某种感情,你就会在某个事物身上寄托了一定美好的希望,让它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成为快乐的源泉。即使是和猪,也不例外。那时候我对猪真的很上心,很是喜爱它,它憨憨的,只要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每当你提着草笼站在猪圈门前,它立即就会欢快地迎接你,就像迎接一位久违的老朋友。你走进去,它会磨蹭你的腿,拱拱你的脚,抬起头很喜欢的朝你哼哼,你要是给它挠几下痒痒,它会温顺地躺下,充分享受你的友谊带给它的惬意。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我和猪的身上,我感觉这一刻和猪的日子真是很不错呢。

  喂养猪最开心的事,还是猪长大了去换钱。虽然每次和父母一起去向“公家”缴猪,都会有依依不舍的难过,但毕竟是个孩子,在面对父母用猪换来的钱犒赏我的时候,那点永别的难过,随之也就烟消云散了。这就是喂猪的快乐,哪怕是最后和猪生死离别也是快乐的,这是那些城里孩子难以享受到的快乐。所以到最后我迷恋上了喂猪,迷恋上为猪拽草时敞开心扉自由呼吸、自由奔跑、自由玩耍的生活,甚至也把妹妹带动起来,每天为猪拽草,就如同每天的家庭作业一样,成为必须的功课。

  我才开始在乡镇工作那几年,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经常下乡走村入户,却总喜欢趴在人家的猪圈看那些猪。看见猪们肥肥壮壮的,吃食吃得欢,或者悠闲地享受时光静好,我心情就灿烂明媚。我是实实在在羡慕猪的生活啊!因为对猪特别关注,看着有的人引进了新品种,有的人科学改圈,我就心痒难耐,终于有一天怀揣一张图纸,用摩托带着两头良种猪仔奔回了家。我和父亲商量,我要养猪,要正正经经、美美地养一回猪。父亲对我的先斩后奏大为恼火,和我大吵一顿,我立即离家出走,最终父亲同意了我的意见,大体按着图纸修好猪圈后通知我回家。那时我真的把猪当做宝贝,我只要在家,基本上是和猪生活在一起,为它打扫冲圈、撒石灰消毒、疏通风口,为它刷毛、挠痒痒。猪们见了我真是如同见了亲人,那个热情啊,让我感动之余更加增添养猪的信心。我常常按着它们的脊背心里暗暗说:“朋友,给争点气啊!”可真要猪们争气,那就不是很容易了,猪们少不得今天生个病,明天不好好吃食,所以我从畜牧站的朋友那里借了《养猪技术》、《猪病防治》的书,整天手不释卷。有次一头猪病了,我结合症状,断定是猪感冒了,父亲听后眼睛瞪得好大:“啥?猪还会感冒?你小子感冒了吧!”没办法,我只好现学现卖,给他详细解释一番,赶紧买些针剂直接就给猪扎上了。等猪缓过劲了,父亲看着我的眼神就跟看猪差不多了。也是的,我得意啊,这是因为养猪让父亲佩服了我一把啊!

  我带回来的那两头猪,一头是大约克夏,一头是杜洛克,都是用来做母本的。两年后,两头母猪长得猛,最大的一头长到四百二十多斤,足有一米五高,那跟一头牛犊子差不多。这么大的猪在我们村是头一回,邻居们都来看稀奇,猪仔下的多,品相好,脱槽快,所以猪仔自然卖得好。可惜最终还是由于经验不足,一头猪有病了怎么治疗也不见效果,忍痛卖掉了,一头产仔虽然很多但死仔率越来越高,最后也卖了,我的养猪生涯也就黯然终止了。

  从此,我再也没喂养过猪,猪也逐渐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但我很怀念猪,很怀念那些因为猪而难忘的经历。那在野地里为猪拽草快乐的童年生活,那个带着我们拽草的慧慧,已经离我非常遥远了。那每次看着猪吃着自己拽回来的青草舒坦的幸福,现在哪里去找呢?

  我坚持修建的猪圈,仍然还在,不过已经好多年没有猪了。母亲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喂养,父亲也对养猪失去了兴趣。曾经喧闹而富有生机的猪圈,像那些国有企业破产后的厂房,颓废衰败,只有当作柴房,还能显示它有一些剩余价值。那遥远的猪,已经不会知道这些了。带领我们拽草喂猪的慧慧,中学没有读完就出去打工了,从此一去不回,我再也没见过她,她家也再没有养过猪了。  有次我去观摩一个生态园,那里的猪很多,现代化的养殖技术,让他们在流水线一样的作业操控中,迅速长大。可是这些猪,它们会懂得美美吃那些孩子们用双手拽来的青草的滋味吗?它们会懂得孩子们为了养育它倾注喜怒哀乐的情感呢?它们不会明白,因为猪,给了那些贫穷的孩子一个可以记忆的快乐童年。

  可是那些猪呢?那些我曾经为之欢呼雀跃的猪呢?它们永远不在了,已经逐渐模糊得如同记忆里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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