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悠悠奏雅韵散文(2)

时间:2021-08-31

  既然有如此多的名琴,那么毫无疑问,也应当有优美的曲子来相配啊,否则的话,便是糟蹋了这些好琴了。

  据说,古琴曲在取名的时候,是很有讲究的,不是随随便便想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的。如果是因为和乐而作,则命之曰“畅”,取义“达则兼济天下而美畅其道”;如果是因为忧愁而作,则命之曰“操”,取义“穷则独善其身而不失其操”;若名为“引”,则表示“进德修业,申达之名”;倘名为“弄”,则表示“情性和畅,宽泰之名”。

  既然古琴曲连起名字都如此讲究,那么这些流传千古的古琴曲,自然也都有各自感人的故事,除了《凤求凰》以外,还有很多著名的古琴曲,也都是大名鼎鼎的。

  就拿那位曾经制作“焦尾”琴的蔡邕来说吧,她的女儿蔡文姬就曾经创作过一套动人心弦的琴曲,名为《胡笳十八拍》,这本是十八首诗歌,配以曲调,用琴伴唱。据说,所谓的“拍”,是突厥话中的“首”之意,而“胡笳”则是一种乐器的名字,不过,这《胡笳十八拍》可不是用胡笳来演奏的,而是用古琴来演奏,之所以用“胡笳”来起名,是因为这曲子将胡笳的哀婉之意融入了进去,体现出蔡文姬思乡哀怨之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首古琴曲,那也是家喻户晓的,这便是《广陵散》。《广陵散》整首曲子,就好像是一首恢宏的叙事诗一般。它讲述了一个为父报仇的故事,春秋战国时期一个叫聂政的人,他的父亲为韩王铸剑,错过了工期,结果被韩王杀死,聂政决定为父报仇,他知道了韩王好乐之后,入深山学得琴技,十年后,毁容漆面,回去复仇,趁着给韩王弹琴的功夫,用藏在琴腹中的匕首杀死韩王,最后,自己也身死。这本来就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不过,后来又添上了一个“广陵散绝”的典故,便更加催人肝肠了。魏晋时期,嵇康受人陷害,被判极刑,在临刑前,他索要古琴,弹了一曲《广陵散》,并称:“《广陵散》于今绝矣!”当然,《广陵散》并没有随着嵇康的身死而成为绝响,在《神奇秘谱》中,就记载了这首曲子。不过,此曲在所有的古琴曲中,显得最为与众不同,因为,古琴曲崇尚的是平和,可是,这首曲子却突出了杀伐之气,同时还具有一种如长虹贯日般的浩然之气,因此,被朱熹称为“其曲最不和平,有臣凌君之意”,在所有的古琴曲之中,大概应该算是一个异类了吧。

  当然,最最有名的古琴曲,还应该算是《高山流水》的故事。当伯牙抚琴的时候,心里想着高山,钟子期叹曰:“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随后,伯牙又想到了流水,于是,钟子期又叹息道:“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伯牙子期,因此而相互视为知己,钟子期死后,“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就这样,一段有关于知音的故事,就伴随着《高山流水》的旋律,流传了千年。

  不错,光是有了好的古琴,有了高妙的古琴曲,还是不够的,最主要的,还是要看那弹琴的人和听琴的人究竟是谁。正所谓:“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琴曲之妙,并不在于琴本身,而在于人的思想,人的体悟。

  一个真正的琴师,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人呢?在我的想象中,凡是琴师,就应该住在有高山、有流水的地方,要不然的话,又如何会有那流传千古的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感人传说呢。

  虽然说“大隐隐于市”,这话一点也不错,的确是有很多乐器,适合在人多的场合演奏,比如那高渐离燕市击筑,伍子胥吴市吹箫,这些也都是流传千古的著名故事,但是,热闹是它们的,却与那古琴无关,这样嘈杂的环境,不适合古琴。

  我甚至还固执地认为,一个优秀的琴师,是不应该生活在城市里的,因为,城市里的凡俗之气,会让他们那清澄的内心世界,变得浑浊。

  琴师应该生活在有茅屋、有瀑布、风云汇聚之地,他的周围,应该有密集的森林,有闲云野鹤在头顶盘旋,有麋鹿貔貅在身边跳跃。每天早上,都应该有百鸟的啼鸣,来唤醒他沉睡的心灵,每天晚上,都应该有潺潺的流水,来洗涤他的内心世界。传说中,伯夷和叔齐,为了保持内心的纯净,发誓不食周粟,结果双双饿死在首阳山上。我觉得,琴师也应该像他们一样,抱着一颗赤子之心,临绝顶之上,在深山古洞中体会着世事沧桑,即使是在黑夜之中,他们的内心,也会明澈得像一盏明灯。琴师,就好像是一只黑蝴蝶一般,带着自己那孤寂的灵魂,撕破黑夜,在星空下独自翱翔。

  在我的印象中,古籍总是暗示我们,琴师应该是绝对孤独的,他甚至不应该被看见。或许,他只能被听见吧,有的时候,他又甚至于连听都不能让人偷偷听见,很多书里都提到过,要是有了偷听琴音之人,那琴师手中的琴弦便会铿然弹断。

  只有在兴致盎然的时候,琴师才会轻轻地拂动琴弦,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会冥思苦想,横琴枯坐在林泉之中,半天都不拨动一下琴弦,琴师是绝对不会轻易鼓琴的,因为,那琴便是他的心,那弦便是他的心弦。就好像陶渊明那样,传说中,陶渊明的桌上常年摆着一张琴,但是,既无弦也无徽。每当他酒酣耳热、兴致盎然时,他就会在琴上虚按一曲。或许,只有像陶渊明这样真正的隐者,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琴,才会明了音乐的真谛吧,“大音希声”、“至乐无乐”,这样的境界,才是音乐的最高境界呢。后来李白有诗写道:“大音自成曲,但奏无弦琴”,琴无弦,因为,弦在琴师的心里,只有在风雨之中,在高山之巅,琴师才会拂袖操琴,仰天长啸。

  琴是一种可以安抚人心的东西,就像刘禹锡在《陋室铭》中所说的那样,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在琴的帮助下,人们可以达到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状态,当人们“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时候,便可以由躁动进入沉静,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

  桓谭曾经在《新论》中提出:“八音广博,琴德最优”,由此可见,琴之为物,的确是能够使人的操行更加完善的。传说中,有一位品行高洁的瞽琴师,名为师旷,就是这样一个人。师旷是春秋时晋国人,他非常善于音律,精通抚琴之术,但是,他在抚琴的时候,是十分讲究的,当晋平公沉溺于新曲的时候,他就会果断地指出,他所听的是靡靡之音,是亡国之音,他认为,可以用音乐来传播德行。有一次,师旷为晋平公弹奏了一曲“清徵”,师旷偶尔提到清徵不如清角,于是,晋平公便提出想听一下清角,师旷指出:“君德薄,不足听之,听之将恐败。”果断地指出了晋平公的缺点,说他的品行还不够高尚,还没有资格听清角。善于抚琴之人,大抵都是耿直如此的吧,只可惜刚愎自用的晋平公根本就不听劝,偏偏要听那清角,结果,师旷勉为其难,为之抚琴,“一奏之,有云从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风至,大雨随之。掣帷幕,破俎豆,堕廊瓦”,师旷一曲,居然具有如此震撼性,由此可见,他抚琴的技能之高,对琴曲了解之深啊。  古往今来,有多少爱琴之人,用古琴演绎了多少传奇故事啊,从琴曲中,我们能够听出,弹奏者那宽广豁达的胸怀。当古琴的声音悠扬地响起的时候,天地都变得辽阔了。爱琴之人,琴德自然高尚,他们胸襟开阔,视四海为沟壑,视泰山为盘石,视满月为圆盘,纵使面对千沟万壑,荆棘满地,也能够用一颗平常心来对待。有琴相伴,德自皓然,品自高洁,心自清凉,性自开朗,面对一切诱惑的时候,也自然会不为之所动,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如此这般的话,闲来无事的时候,倒不如笑对风月霜天,捧一盏淡茶清茗,轻轻抚动古琴的琴弦,听那旋律缓缓流出,雅韵流淌之间,便好似对唔古贤高人一般,自可以荡涤尘浊,返璞归真,拥有一颗纯洁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