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漫游入幕时的通脱达观之情
孟浩然在长安求仕失败后,在吴越一带游历借此来排遣仕途失意的苦闷,接着回乡,后又入张九龄幕府,但因思乡不久便辞幕而还家,最后因纵情宴饮,食鲜疾动而亡。
林语堂先生说得好:“所有中国人在成功时都是儒家,失败时则是道家。”仕途上的失败削减了孟浩然的入世致用之心,孟浩然深感“遑遑三十载,书剑两无成”,而他之所以“山水寻吴越”,乃是因为“风尘厌洛京”(《自洛之越》)的缘故。从这可看出孟浩然的百般无奈和心灰意冷之情。
尽管孟浩然依然还抱有“壮图哀未立,斑白恨吾衰”的壮志难酬之理想,但此时的归隐之意则是完全占据了上风。如《仲夏归汉南园寄京邑耆旧》,此诗表达了诗人人生心迹的转变,是诗人的思想从汲汲于世向乐于归隐田园的过渡句。诗人隐居就是不愿意丧失人格的高洁而媚俗,而在隐居之中,也还念念不忘济世之志。但这种济志已不若初前那般的激情高蹈,而显得平缓厚实了。长安求仕失败后,政治上的欲求而不可得,这种外化的不遇心态使得孟浩然常常会把内心的思想引伸向历史或大自然,寻找历史与现实、自然与人生的契合点,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心绪。
写于襄阳隐居时的诗跟后期漫游吴越的诗歌相比而言,前期的诗更多的是一种对山水本身的诗意或诗性的表达。而到了晚年,道家的出世观念才真正地占据上风,其诗风也就较之前期明显多了几分羁旅的哀愁和悲凉的伤感,少了些古澹悠远。如《永嘉上浦馆逢张八子容》,以故知相逢的喜悦来反衬精神深处的失落与忧伤,又以精神的失落来映衬人生的失路之悲。但诗人的孤独却又不显露出消郁颓废的穷途末路之感,反而让人从中读出了一个高标异韵的诗人形象,特别是三四两句更有着“既多兴象,兼复气骨”(殷蹯《河岳英灵集》)的气魄。孟浩然在仕途上失败的痛苦经过心灵的折射,常常会化为一种“怨而不怒”型的含泪的低吟(比如《宿建德江》、《江上思归》等),即便是鞭挞丑恶,诉述不平,也采取一种独特的、含蓄的、被眼泪与诗情所包裹着的形态。
孟浩然于人生之坎坷和挫折中找到了自己精神的安顿之处,那就是放弃功名的诱惑,在隐居家园中保持自己人格的纯洁和高远。“冲天羡鸿鸪,争食羞鸡鹜”(《田家作》)的孟浩然并不因为失意而就放浪自己来消解人生的悲哀和凄凉,而是对自身的处境持通脱、达观的态度,带着至真至情去体味人生、欣赏自然。他把个人的情志与大自然相沟通亲和,达到人生的诗化境界,体味着自然生命的充盈,体味着人格的完整和圆融无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