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蝉》唐诗鉴赏(2)

时间:2021-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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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咏蝉三绝对比分析

  唐代虞世南有《蝉》、骆宾王有《在狱咏蝉》、李商隐也有《蝉》诗。

  这三首咏物诗,吟咏的对象都是蝉。但由于作者的身世、处境不同,三首诗所表现的感情、蕴含意境就迥然不同,思想艺术、个性特征也各有千秋,各臻奇妙,全无雷同之嫌,因 而被人称之为唐人咏蝉三绝。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虞世南《蝉》)

  诗人以蝉自喻,亦是自勉自励。蝉声之所以远扬,一般人都认为是藉秋风传送之故。虞氏强调的则是蝉的生性高洁,是“居高声自远”的结果。正如修养完美的人,并不需要过多借助外因,他的名声就会远播千里,受到人们的爱戴一样。“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诗人赞颂的正是植根于人心灵深处的那种内在的品格和人格力量。读完该诗,我们不难想象诗人自身清廉纯正的人品、雍容不疲的风度和高雅脱俗的气韵。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霜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骆宾王《在狱咏蝉》)

  这是骆宾王因上书议政,触犯武则天而被诬陷入狱,在狱中闻蝉声有感而作。诗人将遭受不白之冤的悲愤与凄楚孤寂的思乡之情融在一起,更增添了感情悲愤的分量。“谁为表予心”,有谁来为我表明一个清白之心呢?卒章显其志,希望有知己的朋友出来讲几句公道的话,为自己洗清冤狱。这绝望中的呐喊,愤懑中的期待,深沉而激烈,苍凉而悲壮,有极强的感染力。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李商隐《蝉》)

  读完全诗我们自然会发现,诗人在这里有一层言外之意。蝉的怨恨还能得到我的同情和理解,我的处境又有谁来同情和理解呢?自己的悲哀要远胜于秋蝉。

  纵观三首咏蝉诗,他们都在咏蝉,但都不单纯是咏蝉,而是借咏蝉来寄寓自己内心的独特感受。咏物仅仅是借端,抒情言志才是本意。我们说,单纯的咏物,仅停留于物体外部的表面上,尽管这种描绘有时能达到逼真的程度,但因缺乏内心深处的感情内涵,所咏之物,往往有形无神,有我无情,是见物不见人。曾经说过,如果写咏物诗没有寄托,那便和儿童的猜谜诗差不多。

  这三首诗的共同点,都是借咏蝉来剖白作者自己的心境。题为咏蝉,实为自咏。由于他们三人的身世、遭遇、感情、气质的不同,虽吟咏的是同一个对象,却出现迥然各异的面貌,极富个性特征和审美情趣。

  虞世南笔下之蝉,是清雅华贵之蝉,骆宾王笔下是绝望呐喊之蝉,李商隐笔下是窘迫无援之蝉。诗如其人,蝉如其人,各有千秋,交相辉映。正如清代施补华在《岘佣说诗》中所说:“同一咏蝉,虞世南‘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是清华人语;骆宾王‘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是患难人语;李商隐‘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是牢骚人语”。

  其次,咏物诗既然要抒情言志,咏物又见人,那就必须正确处理好人与物的关系。而咏物诗毕竟以所咏之物为对象,如果离开所咏之物去抒发感情,那必失去依托,就不像咏物诗了。如果太粘于物上,不能自拔那又会成为谜语诗。因此古人认为,写好咏物诗的关键是不即不离,不湿不粘。即说,既要不游离于物,又不要太粘于物。这三首诗的另一个特点正是不即不离。在曲尽事物妙处的基础上来写人物的情似。

  如虞世南诗的前两句,写蝉,在写蝉的外形、叫声、习性,既简练又传神。如果三四两句再多费笔墨泼洒,必累赘、重复太粘着于物了。于是诗人突然将诗意翻上一层,表达了自己对于“居高”的独特感受。这种感受又是与“流响出疏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既没丢掉蝉的形象,又没粘于物上。人的思想感情与蝉的形象水乳交融。

  李商隐诗的前四句着重描写蝉的悲苦形象,暗喻了自己的处境,转而直抒胸臆,归结又回到咏蝉上。其中咏物和咏人,分分合合,时隐时显,既不粘于物又不离开物。至于骆宾王的“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是将咏物和写人结合得浑然一体,既是赋物又是言情,达到了物我交融的境界。

  再次,这三首诗为了托物言情,釆用了许多的艺术手法,如移情、拟人、衬托、巧遇等。其中最为成功的手法是比兴。所谓“比”,就是以彼物比此物也。“兴”就是先吟他物引起所咏之词。咏物诗托物言情的关键就在于能否巧妙的比兴。这三首诗都是以蝉起兴的,以蝉来自比。反过来,作者又将自身之情移之于蝉,赋予蝉独特的神情、性灵。因此在这三首诗中,人与蝉的比拟是双向的,不是被动地以此物比之于彼物,而是由蝉及人,又由蝉及人的双向流动,最后达到物我相融的境界。

  诗人在描绘蝉时,往往抓住最切合自己特点的形象,如虞世南以“垂緌”来形容蝉的触须,这一形象便带有特定的象征意义。李商隐听蝉声,突出了蝉的怨恨之声。怨恨之声又暗喻着自己的愤懑不平之情。骆宾王的“无人信高洁”,为蝉打抱不平,为自己的处境而悲伤。可以说,在这三首诗中,有什么样的感情诗人,就有什么样的蝉;有什么样的蝉就象征着什么样的诗人。比兴手法中的象征作用和移情作用,在这里得到了高度的统一。这也是这三首诗的共同特点。(肖旭)

【作者介绍】

  李商隐(812-858),男,汉族,字义山,故又称李义山,号玉溪生【玉谿(xi)生】、樊南生(樊南子),晚唐著名诗人。他祖籍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生于河南荥阳(今郑州荥阳)。诗作文学价值很高,于唐文宗开成三年(公元838年)进士及第。曾任弘农尉、佐幕 府、东川节度使判官等职。早期,李商隐因文才而深得牛党要员令狐楚的赏识,后因李党的王茂元爱其才而将女儿嫁给他,他因此而遭到牛党的排斥。此后,李商隐便在牛李两党争斗的夹缝中求生存,辗转于各藩镇幕僚当幕僚,郁郁而不得志,后潦倒终身。晚唐唐诗在前辈的光芒照耀下有着大不如前的趋势,而李商隐却又将唐诗推向了又一次高峰,是晚唐最著名的诗人,与他齐名。两人并称“小李杜”,与、合称“三李”。有《李义山诗集》。与合称为“温李”,因诗文与同时期的段成式、温庭筠风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里排行第十六,故并称为“三十六体”。其诗构思新奇,风格秾丽,尤其是一些爱情诗写得缠绵悱恻,为人传诵。但过于隐晦迷离,难于索解,至有“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说。因处于牛李党争的夹缝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最后抑郁寡欢而死,死后葬于郑州荥阳(今荥阳苜蓿洼村)。据《新唐书》有《樊南甲集》二十卷,《樊南乙集》二十卷,《玉溪生诗》三卷,《赋》一卷,《文》一卷,部分作品已佚。

  李商隐的诗具有鲜明而独特的艺术风格,文辞清丽、意韵深微,有些诗可作多种解释,好用典,有些诗较晦涩。现存约600首,特别是其中的无题诗堪称一绝。李商隐擅作七律和五言排律,七绝也有不少杰出的作品。清朝诗人叶燮在《原诗》中评李商隐的七绝“寄托深而措辞婉,实可空百代无其匹也。”

  他的格律诗继承了在技巧上的传统,也有部分作品风格与杜甫相似。与杜甫相似,李商隐的常用典,而且比杜甫用得更深更难懂,而且常常每句读用典故。他在用典上有所独创,喜用各种象征、比兴手法,有时读了整首诗也不清楚目的为何。而典故本身的意义,常常不是李商隐在诗中所要表达的意义。例如《常娥》(嫦娥),有人直观认为是咏嫦娥之作,纪昀认为是悼亡之作,有人认为是描写女道士,甚至认为是诗人自述,众说纷纭。

  也正是他好用典故的风格,形成了他作诗的独特风格。据宋代黄鉴的笔记《杨文公谈苑》记载,李商隐每作诗,一定要查阅很多书籍,屋子里到处乱摊,被人比作“獭祭鱼”。明王士桢也以玩笑的口吻说:“獭祭曾惊博奥殚,一篇锦瑟解人难。”(《戏仿元遗山论诗绝句》)批评意见[8]认为他有时用典太过,犯了晦涩的毛病,使人无法了解他的诗意。鲁迅曾说:“玉溪生清词丽句,何敢比肩,而用典太多,则为我所不满。”(1934年12月致杨霁云的信)

  此外,李商隐的诗词藻华丽,并且善于描写和表现细微的感情。【英汉对照】

  李商隐

  本以高难饱, 徒劳恨费声。

  五更疏欲断, 一树碧无情。

  薄宦梗犹泛, 故园芜已平。

  烦君最相警, 我亦举家清。

A CICADA

  Li Shangyin

  Pure of heart and therefore hungry,

  All night long you have sung in vain --

  Oh, this final broken indrawn breath

  Among the green indifferent trees!

  Yes, I have gone like a piece of driftwood,

  I have let my garden fill with weeds....

  I bless you for your true advice

  To live as pure a life as you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