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李清照的词,你会看到她的一步步成长,在岁月沉淀下一位活泼开朗的少年成长为幽怨的少妇,再到后来历经风霜,看淡一切的长者。
宋代·王灼:易安居士,京东路提刑李格非文叔之女,建康守赵明诚德甫之妻。自少年便有诗名,才力华赡,逼近前辈。在士大夫中已不多得。若本朝妇人,当推文采第一。赵死,再嫁某氏,讼而离之。晚节流荡无归。作长短句,能曲折尽人意,轻巧尖新,姿态百出。闾巷荒淫之语,肆意落笔。自古缙绅之家能文妇女,未见如此无顾藉也。
宋代·朱彧:本朝女妇之有文者,李易安为首称。易安名清照,元祐名人李格非之女。诗之典赡。无愧于古之作者;词尤婉丽,往往出人意表,近未见其比。所著有文集十二卷、《漱玉集》一卷。然不终晚节,流落以死。天独厚其才而吝其遇,惜哉。
宋代·胡仔:近时妇人,能文词如李易安,颇多佳句。小词云:“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绿肥红瘦”,此语甚新。又《九日》词云:“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此语亦妇人所难到也。易安再适张汝舟,未几反目,有《启事》与綦处厚云:“猥以桑愉之晚景,配兹驵侩之下材。”传者无不笑之。
元代·杨维祯:女子诵书属文者,史称东汉曹大家氏。近代易安、淑真之流,宣徽词翰,一诗一简,类有动于人。然出于小听挟慧,拘子气习之陋,而未适乎情性之正。此大家氏之才之行,足以师表六宫,一时文学而光父兄者,不得并议矣。
明代·杨慎:宋人中填词,李易安亦称冠绝。使在衣冠,当与秦七、黄九争雄,不独雄子闺阁也。其词名《漱玉集》,寻之未得。《声声慢》一词,最为婉妙。……山谷所谓“以故为新,以俗为雅”者,易安先得之矣。
明代·陈霆:闻之前辈,朱淑真才色冠一时,然所适非偶,故形之篇章,往往多怨恨之句,世因题其稿曰《断肠集》。大抵佳人命薄,自古而然,断肠独斯人哉!古妇人之能词章者,如李易安、孙夫人辈,皆有集行世。淑真继其后,所谓代不乏贤。
明代·王世贞:《花间》以小语致巧,《世说》靡也;《草堂》以丽字则妍,六朝婾也。即词号称诗余,然而诗人不为也。何者?其婉娈而近情也,足以移情而夺嗜;其柔靡而近俗也,诗啴缓而就之,而不知其下也。之诗而词,非词也;之词而诗,非诗也。言其业,李氏、晏氏父子、耆卿、于野、美成、少游、易安至也,词之正宗也。温、韦艳而促,黄九精而险,长公丽而壮,幼安辨而奇。又其次也,词之变体也。词兴而乐府亡矣,曲兴而词亡矣。非乐府与词之亡,其调亡也。
明代·毛晋:《草堂诗余》若干卷,向未艳惊人目。每秘一册,便称词林大观,不知抹倒几许骚人。即如次仲、几叔辈,不乏“宠柳娇花”、“燕航莺吭”等语,何愧大晟上座耶?《草堂集》竟不载一篇,真堪太息。余随得本之先后,次第付梨,凡经商纬羽之士,幸兼撷焉。秋分日,湖南毛晋识。
清代·刘体仁:周美成不止不能作情语,其体雅正,无旁见侧出之妙。柳七最尖颖,时有俳狎,故子瞻以是呵少游。若山谷亦不免,如“我不合太撋就”类。下此则蒜酪体也。惟易安居士“最难将息”。“怎一个愁字了得”,深妙稳雅,不落蒜酪,亦不落绝句,真此道本色当行第一人也。
清代·沈谦: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
清代·尤侗:松陵周勒山所选《女子绝妙好词》,既已搴芳采华,亦复阐幽索隐,当使《花草》承尘、《兰荃》让畔者矣。松陵素称《玉台》文薮。而叶小鸯之《返生香》,仙姿独秀,虽使《漱玉》再生,犹当北面,何论余子!
清代·毛先舒:词家刻意、俊语、浓色,此三者皆作者神明,然须有浅淡处、平处,忽著一二乃佳耳。如美成《秋思》,平叙景物已足,乃出“醉头扶起寒怯”,便动人工妙。李易安《春情》,“清露展流,新桐初”引用《世说》全句。浑妙。尝论词贵开拓,不欲沾滞,忽悲忽喜,乍近乍远,所为妙耳。如游乐词,须微著愁思,方不痴肥。李《春情》词本闺怨,结云“多少游春意”、“更看今日晴未”,忽尔开拓,不但不为题束,并不为本意所苦。直如行云,舒卷自如,人不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