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能表现李白故意隐藏悲辛愁苦而又自然流露狂傲不羁性格特征的诗应属《将进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时光流逝,如江河入海一去无回;人生苦短,看朝暮间青丝白雪;生命的渺小似乎是一个无法挽救的悲剧,能够解忧的惟有金樽美酒。把冲天的激愤之情化做豪放的行乐之举,发泄不满,排遣忧愁,反抗现实,这便是李白式的悲哀:悲而能壮,哀而不伤,极愤慨而又极豪放。
而为了把这醉心自由的情态张扬到极致,李白寻觅到了两个最真切、最传神的意象——“酒”和“月”。李白善饮,他的酒杯里装满了盛唐的月光,这两种物象也最能体现盛唐精神,酒在李白那里潇洒而奔放,月亮在他那里高古而圆融。作为酒仙,他用那朦胧的醉眼,看穿了人间的富贵荣华,看破了世上的功名利禄。他对月亮的加意眷念飘逸出他高洁自诩睥睨一切的孤高心态,也折射出那个时代文人们慷慨不群的士风。月亮是他一生追求生命轻盈洒脱、生活美满酣畅的象征。
李白的一生一直怀有可贵的“布衣情结”,而且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卑微之处,对权势从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摇尾乞怜相,真正把传统文人因饱读诗书而傲视天下、我为文化至尊的潜意识做了一次空前绝后的大喷发。“腹中贮书一万卷,不肯低头在草莽”,这就是李白人格精神的生动写照。
值得一提的是,李白执著的个性品质与无法羁绊的浪漫情怀渗透了道家所标榜的理想人格精神,那就是逍遥,在个性张扬中成就自我,成为圣人,突出体现“个性的我”。清人《唐诗别裁集》中曾论及李白诗的起势云:“太白起句缥缈,其以‘我’字起者亦突兀而来。如‘我随秋风来’,‘我携一樽酒’,‘我家敬亭下’, ‘我觉秋兴逸’”这段视角独特的论述也常为论者所引用。据有关统计表明,在唐代诗人中,“我”字的使用频度以李白为最高。这说明李白事实上是在用自己 “一生傲岸苦不谐”的独行独立来辉映盛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