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散文特点
引导语:梁实秋是我国现当代著名的散文学家,其散文有着自己独特的幽默风格,享誉海峡两岸文坛几十年,下面就是他的著名散文特点分析,欢迎大家阅读了解。
梁实秋(1903—1987),祖籍浙江,出生于北京,号均默,原名梁治华, 字实秋,笔名子佳、秋郎、程淑等。中国著名的散文家、学者、文学批评家、 翻译家,国内第一个研究莎士比亚的权威。梁实秋的散文集文人散文与学者散文的特点于一体,旁征博引,内涵丰 盈,行文崇尚简洁,重视文调,追求“绚烂之极趋于平淡”的艺术境界及文 调雅洁与感情渗入的有机统一。且因洞察人生百态,故文笔机智闪烁,谐趣 横生,严肃中见幽默,幽默中见文采。晚年怀念故人、思恋故土的散文更写 得深沉浓郁,感人至深。
《雅舍小品》是著名文学家、文艺评论家和翻译家梁实秋的代表作。它是梁实秋在抗战时期避居北平时所作,共收录44篇散文小品。此书一出,即畅销不衰,受到了广大读者的赞美,其与众不同的语言幽默特色,更是得到了广大专家的肯定。
梁实秋,曾被鲁迅骂为“资本主义的走狗”,所以,一直以来,梁实秋都被认为是一个反动派的文人,是不被人称道的,甚至是觉得他的文章也如其人一样低品位,是不值得一提的。但是,随着时代的检验,梁实秋的散文越来越被人们所认可,他的散文的价值也越来越能体现出来了。
梁实秋非常注意散文的语言艺术,尤其注重发扬本民族的语言传统。欧美文学的刚直严密、雍容幽默,汉文学的古朴凝练、铿锵顿挫,北京方言的亲切、平白风趣,经过他的熔炼,成为一种新的生命。《雅舍小品》中很明显的流露出他的清新自然、幽默诙谐的语言风格。
梁实秋的散文,有着十分精彩的幽默,其幽默是一种深沉的表述,是一种显而不露的含蓄的方式。或许,读梁实秋先生的作品,你未必会哈哈大笑,但你却必然会心而笑,这是一种幽默的、大师级的人具备的一种超然世外的精神。梁实秋先生曾经说过,他创作散文时,常常游心物外,所以常常对自身所受的任何伤害多几乎抱着无动于衷的态度,甚至外界的矛盾冲突,都可以成为自我陶醉的机会。梁实秋先生对于一些不符合他的道德观的很多行为难免会进行批判,但却不会是狠狠的、不留情面的批判,在批判时,不是用尖酸刻薄的词语,更不是破口就骂,而是采用适度的幽默──一种不温不火的讽刺。他认为“讽刺文学的出发点是爱,不是恨,人性本有缺点,人生本有不如意事,文学家探索人生,热爱人生,看到不合理不道德的现象,则想加以指责矫正,讽刺便是一种恨好的手段。”这样的幽默的讽刺在梁实秋的雅舍小品系列散文更是有了很充分的表现,此类梁实秋散文式的幽默很多,基本上有以下几种:一种是带苦涩的笑,不得已的无可耐何的笑。这种笑的含义比较凝重,表达又较为婉转。这样的幽默多见于其作品如《鸟》、《猪》、《狗》、《骆驼》一类以动物为标题的小品文,例如在《骆驼》这篇文章中,表面上看来似在着重张扬骆驼的忍辱负重、吃苦耐劳的精神,实际上却饱含着对人间待遇不公的怨愤,如文中所写到,骆驼这样的动物若是从地面上消逝,可能不至于引起别人多少的惋惜,尤其在当今这个世界,大家都喜欢养善解人意的哈叭狗,象骆驼这样的“任重而道远”的家伙,恐怕只好由它一声不响的从这个世界推下去吧”。醉翁之意不在酒,作者为哈叭狗的得宠和骆驼的遭人冷遇而大鸣不平,不过是借题发挥,以发泄胸中的不满而已。梁实秋的这种影射式的技巧、练达而不轻浮的笑,是很合乎其清高的个性合和教养有素的绅士风度。
其次是梁实秋的作品当中表现出来的一种闲适愉悦的幽默,是一种带着甜味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谈人生的一种态度,是一种不俗套的轻松的笑,这样的例子在梁实秋的作品中是随处可见的。例如《下棋》一文中,写出一对活脱脱的棋迷,令人捧腹不已:“我有两个朋友下棋,警报作,不动声色,俄而弹落,棋子被震得在盘上跳荡,屋瓦乱飞,其中一位棋瘾较小者变色而起,被对方一把拉住:‘你走!那就算是你输了’。”作者把棋迷放入生死关头,环境对于棋迷来说是极为严峻的,但棋迷的言行却改变了情境的色调,在这里论输赢胜过了求生存,荒谬超越了常理。棋迷的行为已经使人惊诧,棋迷的对话更令人叫绝,棋迷迷之深在强烈的人物与情境的反差中达到了置生死于度外的境界,幽默也在这里被推向了极致。从根本上讲,梁实秋既不同意太超脱的“杀死他一大块”,他不动肝火,“草草了事”,让人“觉得索然寡味”的人生态度;又不同意不够超脱的人,“每一着都要加慢考虑”的给人一种沉闷呆滞感觉的人生态度。梁实秋所向往的是把令人烦恼和痛苦的输赢置之度外,以内心的丰赡愉悦为人生情趣的中和之度。这种豁达、超然、和谐的审美理想折射在艺术幽默上则表现为适度、静观、平和。
《雅舍小品》中梁实秋表现的更多的是一种闲适的幽默,作者在此类幽默中,闲庭信步,在独抒胸臆中来段幽默,天马行空中显露其修养。如雅舍中的一系列散文中,作者把一些生活琐事写得有生有色,趣味无穷,把一所破房写成了人人想参观的雅舍,在幽默中显露其深厚的语言的叙述能力。
一、无奈的幽默
梁实秋曾经说过: 幽默太露骨,太嚣张就失去了‘幽’和‘默’。所以,他在雅舍小品中表现出来的正是他这句话的真实体现,他无论是批判社会还是讽刺社会上的某些不道德的人,都会是一种含蓄的手法,让其初次读来无关痛痒,细细品味却是讽刺的入木三分,令人拍案叫绝。其实,这也是出于社会的一种无奈,对一些社会现象的一种让步,避免其锋芒,梁实秋说过的一些话,被鲁迅等人视为“资本家的走狗”的罪证,现在中学的很多出现梁实秋的字眼都是伴随着鲁迅骂其为“资本家的走狗”。所以,他把幽默的言语说的含蓄,既是他的一种语言及文学功底非常深厚的一种体现,也是其为保护自身所采取的一种行之有效的措施的一种无奈的笔法。如《男人》一文中写到:
男人令人首先感到的印象是脏!当然,男人当中亦不乏刷洗干净洁身自好的,甚至还有油头粉面衣冠楚楚的,但大体讲来,男人消耗肥皂和水的数量要比较少些。某一男校,对于学生洗澡是强迫的,入浴签名,每周计核,对于不曾入浴的初步惩罚是宣布姓名,最后的`断然处置是定期强迫入浴,并派员监视,然而日久玩生,签名簿中尚不无浮冒情事。有些男人,西装裤尽管挺直,他的耳后脖根,土壤肥沃,常常宜于种麦!袜子手绢不知随时洗涤,常常日积月累,到处塞藏,等到无可使用时,再从那一堆污垢存货当中拣选比较干净的去应急。有些男人的手绢,拿出来硬像是土灰面制的百果糕,黑糊糊黏成一团,而且内容丰富。男人的一双脚,多半好像是天然的具有泡菜霉干菜再加糖蒜的味道,所谓“濯足万里流”是有道理的,小小的一盆水确是无济于事,然而多少男人却连这一盆水都吝而不用,怕伤元气。两脚既然如此之脏,偏偏有些“逐臭之夫”喜于脚上藏垢纳污之处往复挖掘,然后嗅其手指,引以为乐!多少男人洗脸都是专洗本部,边疆一概不理,洗脸完毕,手背可以不湿,有的男人是在结婚后才开始刷牙。“扪虱而谈”的是男人。还有更甚于此者,曾有人当众搔背,结果是从袖口里面摔出一只老鼠!除了不可挽救的脏相之外,男人的脏大概是由于懒。
对了!男人懒。他可以懒洋洋坐在旋椅上,五官四肢,连同他的脑筋(假如有),一概停止活动,像呆鸟一般;“不闻夫博奕者乎……”那段话是专对男人说的。他若是上街买东西,很少时候能令他的妻子满意,他总是不肯多问几家,怕跑腿,怕费话,怕讲价钱。什么事他都嫌麻烦,除了指使别人替他做的事之外,他像残废人一样,对于什么事都愿坐享其成,而名之曰“室家之乐”。他提前养老,至少提前三二十年。
梁实秋的这篇《男人》,写的就是作者认为的男人的“形象”。读来第一感觉是幽默,使人忍俊不禁,好象是他就在跟前跟我们谈天,虽然梁实秋先生作为一个男人,但是他批判起男人来却是一点都不留情面的,听他在数落男人们的种种不是,文字虽然有些夸张,我们却也不会持太大的反对意见。
在这篇文章中,他把男人的形象概括为四个特点:脏、懒、馋和自私。然后用极其幽默的文字娓娓道来。可以看出来,作者写男人,是用了最无情最刻薄的言语的,但他的语言却不会留给别人如泼妇骂街的不良形象,反而让人在笑声中,觉得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即使是被说中的男人,也会觉得说得挺中肯,这也是梁实秋作为一名语言大师所具有的语言魅力。作者把男人写的简直连“躺在阳光下晒太阳的癞皮狗”也不如。男人的种种丑态,脏是“他的耳后脖根,土壤肥沃,常常宜于种麦……,喜于脚上藏垢纳污之处往复挖掘,然后嗅其手指,引以为乐!多少男人洗脸都是专洗本部,边疆一概不理……”不知道各位男性同胞看了会作如何感受?男人虽然不至于个个都“油头粉面”,但也不至于都猥琐若此罢?还有男人都“几天不见肉,他就喊“嘴里要淡出鸟儿来!……”男人若个个都谗到这份上,也确实是到谗的臻境了。
男人自私,男人把一切的家务都推给女人做,男人在外面当狗熊,回家就做英雄,“除了在做事赚钱的时候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向人奴膝婢颜外,他总是要做出一副老爷相。他的家便是他的国度,他在家里称王”。男人们在外受气,回家出气,应该是少数男人有这种劣根。至少梁实秋本人不会承认的。当一个男人不想回家时,他会找借口,他们有他们的去处,用现在流行的话说,是整天在外面泡,泡与鬼混不同。泡还不至于对不起妻子,倘若在现在,男人鬼混,当时的男人也算是“望尘莫及”的了。“长舌男”是相对于“长舌妇”而言的,长舌妇谈论的内容还好,无非是拉拉,男人倒好,最后不谈到女人身上便不会散场。这真的是所有男人的劣根了。
也只有梁实秋,才能写出这样精彩的文章,也只有梁实秋,才写这样平常的话题。在这篇《男人》里,也许我们看不到他文章的“雅”,但是作者的幽默语言,文章的精巧,和作者本人的不不趋炎附势态度,都无遗地表现出来。也许,梁实秋的政治观点和信仰与普通人不同,我却万分不理解为何会受到有的人的非议。在我眼中,梁实秋是一个散文大师,他的散文作品,幽默之中尽显其特色,当之无愧是中国文坛的精品。
诸如此类的文章,在梁实秋先生的雅舍小品以及各类文章都是司空见惯的,如《女人》、《小孩》等文章中,他用他惯有的幽默的笔法,写出了各类人的活生生的人物形象,写的十分中肯而入木三分,说过后既不会让人暴跳如雷,也不会让人恼羞成怒,而是在幽默中给人以提醒,给人改过的机会,
再如梁实秋《老年》一文当中写到的:
时间走得很停匀,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宴会中总是有人簇拥着你登上座,你自然明白这是离入祠堂之日已不太远。上下台阶的时候常有人在你肘腋处狠狠的搀扶一把,这是提醒你,你已到达了杖乡杖国的高龄,怕你一跤跌下去,摔成好几截。黄口小儿一晃的功夫就窜高好多,在你眼前跌跌跖跖的跑来跑去,喊着阿公阿婆,这显然是在催你老。
其实人之老也,不需人家提示。自己照照镜子,也就应该心里有数。乌溜溜毛毵毵的头发哪里去了?由黑而黄,而灰,而斑,而耄耄然,而稀稀落落,而牛山濯濯,活像一只秃鹫。瓠犀一般的牙齿哪里去了?不是熏得焦黄,就是裂着罅隙,再不就是露出七零八落的豁口。脸上的肉七棱八瓣,而且还平添无数雀斑,有时排列有序如星座,这个像大熊,那个像天蝎。下巴颏儿底下的垂肉变成了空口袋,捏着一揪,两层松皮久久不能恢复原状。两道浓眉之间有毫毛秀出,像是麦芒,又像是兔须。眼睛无端淌泪,有时眼角上还会分泌出一堆堆的桃胶凝聚在那里。总之,老与丑是不可分的。尔雅:“黄发、齯齿、鲐背、耈老,寿也。”寿自管寿,丑还是丑。
老的征象还多的是。还没有喝完川水,就先善忘。文字过目不旋踵就飞到九霄云外,再翻寻有如海底捞针。老友几年不见,觌面说不出他的姓名,只觉得他好生面熟。要办事超过三件以上,需要结绳,又怕忘了哪一个结代表哪一桩事,如果笔之于书,又可能忘记备忘录放在何处。大概是脑髓用得太久,难免漫漶,印象当然模糊。目视茫茫,眼镜整天价戴上又摘下,摘下又戴上。两耳聋聩,无以与乎钟敲之声,倒也罢了,最难堪是人家说东你说西。齿牙动摇,咀嚼的时候像反刍,而且有时候还需要戴围嘴。至于登高腿软,久坐腰酸,睡一夜浑身关节滞涩,而且睁着大眼睛等天亮,种种现象不一而足。
梁实秋先生的这篇《老年》,运用其与众不同的幽默手法,在中国这样的一个忌讳言老的国度里,大书特书老年,甚至把老年人的一些生活习性都毫无保留的写出来,语言精炼简短,读来朗朗上口,给人感觉是一种轻松开朗,完全是抛开那种沉重的话题,以一种平静的心态对待,有一种超然物外的人生态度,其语言魅力可见一斑。他是用一种平静的心态写着一种时光的流逝的无奈,与无奈的写一些转弯抹角的讽刺不同的是多了一种对人生的思考,一种生活的情趣,将一种悲观的情绪化为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