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着气，迟迟没有作声。一阵沉默。

　　云悄悄地爬上树梢，起风了……

　　张宝全见她还在犹豫，便带着哭腔道：“妈，咱爸没了，我不养活你，谁养活你？妈，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不管我了？—爸不管我，你也不要我了？是吧？……”

　　见儿子提起丈夫，她一阵心酸，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半晌，她长嘘了一口气，用手刮去眼泪，忍住悲伤道：“别哭，别哭，都快娶媳妇的人了，还哭鼻子。你容我再想想……”

　　云彩推了过来，遮住了一部分月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不时传出虫鸣声。

　　（心声）“死鬼呀！你只管自己去了，扔下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哇。儿子让我走，我怎么能忍心扔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没人管……不去，儿子一人在外，我咋放心得下呢？我该怎么办呢？……”

　　她怔怔地想着。

　　月光完全被云遮住，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虫鸣声愈来愈大，使人心烦意乱。

　　张宝全见她迟迟不言语，不由赌气道：“算了，我不跟你说了。过两天，我就得回去。到时候，你必须跟我走。如果你不走，那你就永远也别来找我，我也没你这个妈！”说着，就要离开。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儿子这样说话，不由一阵揪心，生气道：“你这是咋说话呢？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咋就一点也不体谅人呐你？刚刚说得好好的，说使性子就使性子，都参加工作的人了，咋还这脾气？……”说着，无不伤感地叹了口气：“唉，都是你爸走得早，怪我把你宠坏了。”张宝全自知说过了火，也就低头不语。

　　见儿子不再吭声，她感到十分不忍。于是，软下口气，带着协商的口吻、忧心忡忡道：“儿呀，不是妈不愿跟你走。你一人在外，我也放心不下？只是，我跟你去了，这房子、这地、还有这两头猪咋办？这些都需要人照顾啊……”　　张宝全见有转机，重新回到炕上，心气也平和了许多。“把这些卖掉，不就得了？咱人都走了，还留这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