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生回到院内,见妻子头顶斗笠,用布兜背着不到一岁的儿子一副要出坡的样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祝妻看也不看祝生一眼,自顾出门去了。祝生回到偏房,收拾了一番桌上的笔墨纸张,端起一碗水喝了一口,目光散淡地长叹一口气,又背着手在房里转了几圈,这才走出来锁门闭户沿着一条深深的巷子朝村外走去。
白天。寇家大院。西厢房里,三娘还在绣着那副鸳鸯戏水的刺绣,她那聚精会神的神态叫人不忍干扰。丫鬟秋香轻手轻脚地也是无所事事地随便整理着什么。三娘抬起头来,缯面上一对鸳鸯已是栩栩如生。“可累死我了。”三娘说着站起来轻轻甩动胳膊。秋香急忙端起茶杯趋步上前递给三娘。秋香两眼盯在刺绣上,是讨好也是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哎呀,真像活的一样。小姐,你的手可真比七仙女的还巧啊!”三娘笑着说:“你别在我跟前拍马屁了,我是没什么东西赏赐你的。”“看你说的,谁说要你的东西了?”秋香咕嘟着嘴说。“行了行了,我这不也是跟你说着玩儿吗,你当个什么真?”三娘说,“忙了这半天,也该轻松轻松了。来,咱们到后花园去走走。”秋香一听高兴了,欣喜地说:“花园里的花开得正鲜艳呐。”
寇家后花园。园内尽是奇花异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直通向花园西北角的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争芳斗艳的花草几乎要把小径遮蔽住了。花间蝴蝶翩翩,蜜蜂嗡嗡,一派鸟语花香的景致。三娘学男子样,两手背在身后,踱着八字步,摇头晃脑地吟诵着一首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秋香搭话说:“不对不对,应该是寇三娘家花满蹊。”三娘乜斜一眼秋香,娇嗔地说:“就你个小蹄子能耐,不懂装懂。”秋香莫名其妙地拍拍脑门,自言自语地说:“这么说,还是我错了?”“哎,秋香,别傻了。”三娘说,“你陪我到江边去走走如何?”秋香摇摇头,说:“我可不敢,太太知道了会责骂我的。”“咱们悄悄去悄悄回,太太不会知道的。”三娘说,“一旦太太知道了,不是还有我吗?”“江边能有什么好玩儿的?”秋香一脸茫然地说。“这你就不懂了。”三娘说,“你听说过白乐天吗?”秋香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鸡公三唱明了天,鸡婆子宿窝就黑了天,还就是不知道有个什么白了天。”听了秋香的话,三娘笑得弯下腰来,她一边拿出手帕擦着眼角的泪花,一边指着手足无措的秋香说:“你可真是傻得可爱。我说的白乐天就是白居易,他可是唐朝的大诗人。他在《忆江南》的诗中这样写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两句诗真是活灵活现地描绘出了春江的美景,这可是非大手笔所不能为的。一个这么出名的大诗人到了你嘴里竟成什么明了天黑了天的了。”三娘说完,还是笑个不停。秋香尴尴尬尬地一脸无奈的样子,说,“人家是真的不知道吗。”三娘强止住笑说:“那倒更是应该去江边看看了。”秋香听听前院的动静,走上前去打开花园的小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