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贾平凹《老生》:小说的历史观念问题

时间:2021-08-31

  《老生》没有成为历史小说,也不是社会风俗小说,它始终是个讲古小说。讲古小说与历史小说的区别在于,它是平面而单向度的浮世绘,看不到立体错综的关系,没有辨析能力。

  我们的小说应该以怎样的眼光审视20世纪中国社会的巨大变迁?这需要有难度的、对于历史有辩证思维、完整观察和情感体贴的写作。小说如果不从故事中提升,历史必将被记忆的浮沉所掩埋,终有一天它们会僭越地宣称是我们时代文学对于历史的真切记忆。

  贾平凹在《老生》的后记中写道:“能想的能讲的已差不多都写在了我以往的书里,而不愿想不愿讲的,到我年龄花甲了,却怎能不想不讲啊?”在这部“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中,他试图“以细辩波纹看水的流深”,实则是充满了野心勃勃的自我期许——重述20世纪的秦岭乡村历史,意在指向更为广阔的宏观历史。

闭合结构中的封闭历史

  《老生》首先面对的是文学演义与历史这个自在之物以及历史记载、故事讲述之间的多重关系。小说以民间唱阴歌的唱师讲述的四个故事为主体,镶嵌进教师给孩子讲授《山海经》的文本释读,构成双线互文的叙述。在回忆性结构中穿插提点性文字并不新鲜,倒是为整个小说奠定了一种神话原型的意味。带有神秘色彩的唱师贯穿在四个故事之中,作为听闻者、亲历者和讲述者,回忆从陕北闹红军的上世纪30年代到21世纪初非典横行,回忆终结之时也就是唱师去世之时。开头与结尾由唱师纽结起来,形成了“讲故事”的闭合:结局开始时已经注定,故事在这个闭合结构中展开,其内容不可能突破这种闭合,故事中的人物也就形成了封闭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