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浮躁中的主人公金狗是作者所钟爱的人物形象,也是浮躁情绪的主要体现者。金狗的出生带有相当的神话色彩,母亲在州河上淘米身亡,却生他于米筛之 中,奇迹般的漂在水上。这样,金狗的生命就与这条“古怪得不可捉摸”、“性情暴戾”、“全中国最浮躁不安的河”结下了不解的缘分。关于这条河,作者有这样的具体的描写:浮躁当然不是州河的美德,但这是州河不同于其他河的特点,这就和它翻洞过峡吼声价天欢喜悲壮的声势一样,只说明它还年轻。事实也是如此,州河毕竟是这条河流经商州地面的一段上游,它还要流经几个省,走上千上万的路往长江去,往黄河去,往大海去,它的前途是越走越深沉,越走越有力量的。对于州河,我们不需要过分的赞美,同时也不需要做苛刻指责。它经过了商州地面,是必由之路,更好看的是它现在流得无拘无束,流得随心所欲,以自己的存在流,以自己的经验流。这一段描写,也是对金狗复杂个性和心态的揭示。可以说,州河就是金狗,金狗就是州河。 金狗是《浮躁》中的理想人物,他的奋斗过程就是改革中权力的错置于重建的过程,代表了质朴蒙味的人性在社会变革冲突之下向现代文明迈出的沉重步履。“在旧体制下,农民受旧体制束缚最大,但受益最小,不仅农民得不到像城市居民那样由旧体制给予的就业。医疗、住房。子女教育等诸方面的体制优惠;相反由于户籍制度、等级制度、城乡差别和价格剪刀差,农民的合理、合法权益有时都难以保障,” 农民对旧体制的变革动力最大。在这个基点上,金狗开始他的奋斗与改革,矛盾而浮躁,对权力有拒斥也有迎合最终成为经济大潮中的弄潮儿、改革时代的英雄。 金狗在文本中处于特殊的枢轴位置,“在两个多数联盟之间占据左右逢源的社会地位或政治地位”,他没有固定的社会地位,也没有不变的处事原则和行动方法,而田中正。田有善等人作为“社会联盟中的主流团体通常则被锁定在固定的立场上”。所以他们能更直接地感受到金狗带来的威胁。金狗是作家农民情绪的集中体现。他是画匠的儿子,农民的身份和画匠的儿子的双重自卑发展起他的农民式的自尊,有英雄的自我期待,也自带狂狷之气。但他生不逢时,欲参军当英雄未果,只得回来仙游川起头撑排。农民的吃苦耐劳精神、经济头脑加上一定的交际手腕,使他凭自己的力量与田家、巩家三足鼎力。他身上仍有小农意识的偏下心理,如田中正的嫂子要过河坐他的排时,金狗对她的态度由讽刺 恶心悲哀 报复欲 心平气顺他的报复心理的主观对抗包裹在正义的光明正大里。哥们儿义气和显弄权术的心理动机也是农民式的。 金狗身上集中体现了权力、经济、文学之间的相互作用。金狗相信权力场地控制与支配地位,有浓重烦人官本位思想:“现在的世道是。你要办谋私的事,你就得做官,但你要做一个正派的人,要反谋私,你还得做官才成。”他不满田家、巩家对仙游川的控制,想到两岔镇做记者,有位民代言的朦胧意识,但更主要的原因在于,报纸揭露官僚主义的丑事,所以一般官都怕记者,报纸的力量不可小觑。但金狗也如同《人生》中的高加林一样,为了摆脱权力网的不公正而恰恰运用了不公正的权力网,在身体上“背叛”了小水,自认为是“利用”英英和田中正的关系当上记者。关系当上记者。在现实中,金狗逐渐认识并接受了权力的控制作用。与其他改革者不同的是,金狗虽出自农村但他深谙权力运营之到,他的迟疑是一种明哲保身,也是对权力场的畏惧:他为了讨好田有善。巩宝山们也只得违心写下赞颂他们的工作“业绩”的文章;《州城日报》是党报,因而没有接金狗的稿子,却发表在级别更高的报纸上„„这些都可见出权力场对文学场地作用。正因如此,金狗手中虽然有记者证,但因为没有实际权力仍被挤了下来。所以,在金狗身上,权力场、经济场、文学场的矛盾往往无法调和;他既痛恨滥权者,又不得不利用滥权人;既厌恶权力场,又不得不借助作为权力拥有者地上级救赎自身,目标清楚但往往手段无奈(如救雷大空时便是“一面恨这些当官的,一边又讨好这些当官的”)。 金狗是个行动者,他总会采取行动增加自己的自主性,避免受控制,这在田中正脚趾事件、雷大空被抓事件上即可看出。他一方面扩大自身处置权,一方面也增强别人对他的依赖感。在他自己身上体现看主体精神的自觉和张扬,具有政治经济文化少上的参与意识,不再盲从旧的权威,由浮躁而渐趋冷静。所以,金狗这个英雄不是民族国家意义上的,而是在个人奋斗意义上的英雄。金狗虽然难说旧痕的影响,包括小农经济短视、褊狭的思想以及浮躁的情绪,但作家在他的艰辛探索与痛苦裂变过程中仍寄予了热切朦胧的希望与信念。两次大洪水都为了显示他强有力的生命考验。他自身通过不断的自我反思、自我救赎,完成作家对民族心理性格的探问;因此,作家突兀地安排了银狮和梅花鹿作为他的影子人物也即新一代的金狗,从而完成了一个变化时代的更为人性化地英雄的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