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芳草年年记胜游赏析(2)

时间:2021-08-31

  芳草萋萋,又是一个美丽的季节。还记得那些流光里的风景吗?那时的我们在春天里流连,那朵欢颜,那些吟诵,那双清亮的眸子,那个难忘的我——兜兜转转地融入了岁月的深处,而今年的三月,莺儿唱得还是那样悠扬,花儿开得还是那样鲜艳,可是鼓鼙动地,战云密布,谁还有闲情来吟风弄月,赏花听莺呢?只有我一个人在扬花飞舞、落絮杂陈的环境里,带着忧郁的表情孤独地登楼远望,唉,只望见桔黄的残阳西下。暮色氤氲,晚风扶摇,那一线线凄凉的斜晖,就像是一线线密集的刺目的春愁扑面而来啊。

  这春愁在词人的笔下被描写得摇曳多姿,缥缈含蓄,既灿烂而又晦暗迷茫,既凄清而又圆润绮丽,既沉重而又飘逸空灵……唯美的文字,恰如沈尹默先生所言,正是:“小字簪花,清词戛玉”。幽婉的情怀,又恰如江南的一伞烟雨飘然来去,那般清幽,那般温婉,那般柔美……

  后主写愁,是“剪不断,理还乱”。漱玉写愁,是“载不动,许多愁”。这二者的愁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沈祖棻笔下的愁则自出机杼,与斜阳混在一起来描摹,似乎看得见,却又看不见。似乎摸得着,却又摸不着。似乎是比喻,又似乎是直白,似乎是幻想,又似乎是眼前所见。她妙笔生花,别有一番风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最和沈祖棻相近的是龚定庵的那句“浩荡离愁白日斜”,但龚的用词更刚烈激荡,有男诗人的坚硬质地;而沈祖棻写得则更清丽绵邈,有女诗人的丝绸般温暖的天然韵致。

  沈祖棻词风婉约,清新明丽,即使是急管繁弦也被她挥洒得月白风清,玉润珠圆。不过,其可贵之处却在于脱开了一般花间词人的狭窄逼仄,而是不仅仅着眼于一己悲欢,更把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国恨家仇……诸多的纷纭情愫统统纳入笔下。既情动于衷,而又情动于众。吴宓说:“棻词殊佳,宓所识女中第一。”章士钊说她:“词流又见步清真。”朱光潜则题诗赞曰:“易安而后见斯人,骨秀神清自不群。身经离乱多忧患,古今一例以诗鸣。”……诸多称赞,岂是妄言!  沈祖棻(1909-1977),字子苾,别号紫曼,笔名绛燕、苏珂。籍贯苏州,祖籍浙江海盐。1937年与小她四岁的金陵大学同学程千帆在安徽屯溪结婚,38岁时剖腹产女,庸医将一块手术巾遗留在她腹内,此后几年备受折磨。1956年与程千帆共同执教武汉大学,讲授中国文学史、古典名著选读、历代韵文选、元明戏曲研究、唐人七绝诗等课程。著有《宋词赏析》、《唐人七绝诗浅释》、《涉江词》等。1977年不幸死于车祸。

  沈祖棻工旧体,但也能写新诗,其新诗声韵和谐,句式整齐,优雅古朴,清丽迷人。我少年时很喜欢钱光培先生《现代新诗一百首》中收录的沈紫曼的一首新诗《别》,及长才知道沈紫曼和沈祖棻原来是同一个人。那首新诗如下:

  《别》

  作者:沈紫曼

  我是轻轻悄悄的到来,

  像水面漂过一叶浮萍。

  我又轻轻悄悄的离开,

  像林中吹过一阵轻风。

  你爱想起我就想起我,

  像想起一颗夏夜的星。

  你爱忘了我就忘了我,

  像忘了一个春天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