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 江南春(2)

时间:2021-08-31

  约瑟夫·布罗茨基曾经说,“诗歌是极端个性化的艺术”,而每一件艺术品“均可理解为作者为自己绘制的肖像”。与此类似的和比较接近的说法应该是不算少的。在杜牧的这首诗里,还有相当多的中国古代的优秀诗作中,或者也能够不同程度地体现这一点。诗人艾略特则说,“诗歌不是个性的表现,而是个性的脱离”,“艺术的感情是非个人的”,“当然,只有

  具有个性和感情的人们才懂得想要脱离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和艾略特差不太多,文学批评家萨尔达说,诗人在其作品之中固然要显示出其个性,诗人同时是在努力发现某种超个人的东西——或者真理或者美或者生命。同样地,在这首诗里,在中国古代的诗歌创作中,也可以说同样能够找得到这样的倾向。可能在许多优秀的艺术作品中,个人性和非个人性往往会以各种形式交织于一起,难以辨清。

  如果说诗的前两句是游走于当前以空间作为背景的江南,那接下来的两句诗人自然地转进至漫漫时间长河里的江南,虽然也还在写景,作者的身形也还是那么流动不居,而较之前两句,用笔更是极其的虚灵。既然是在此时的江南,诗人自然会看到许多南朝时留下的寺庙的楼台建筑,于是很自然诗人想到南朝——那个历史上江南开始盛丽繁华的时期,那个佛教开始兴盛并兴盛一时的时期,那个已成为历史渐渐远去只留下眼前这许多陈迹的时期。一时间,该有多少江山如画、人事代谢,浮现于诗人眼前。但是渐渐地诗人发现,所有这些都和远处烟雨之中那些当年留下的寺庙的楼台建筑一样,仿佛是在烟雨迷蒙之中而无法看清;虽然看不清楚,却也知道,总有许多人物许多事情在时光的烟雨中消磨殆尽,就像后来辛弃疾词中所写:“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只有这些楼台建筑经历了时间的风雨依然还在,“尘事繁堪织”,只有“僧语”才能够“淡如云”。现在呢,会不会将来回首看去,也一样是如此烟雨朦胧?其实就是现在向现在的那些事情看去,真的就看清楚了吗?诗人忽然觉得,都一样地看不清楚,一样地是在烟雨迷蒙之中,“多少楼台烟雨中”——“多少”的楼台啊,而又不止于这些楼台,都是在这样的烟雨之中。原来当他把视界转进时间的浩瀚之海里,无论朝哪一方向远远望去,都是如此地迷蒙而不能够看得清楚。这和余光中的“渡口以上,渡口以下;上游茫茫,下游茫茫;两皆茫茫”,意韵岂非很有些相近。此时杜牧心中,多少迷惘、多少感慨、多少惆怅,他的身形开始变得凝重,渐渐停了下来,终于陷入了沉思之中,不再能如先前的欣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