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激流岛的评述:顾城与英儿(2)

时间:2021-08-31

  七月初,在德国法兰克福大学神学系主办的“人与自然”研会上.又见到顾城。他的那部名为《英儿》的长篇小说初稿已。蒙赠阅几章,吓了一跳。开篇就是"你们是我的妻子——我爱着你们……"。如今大陆上"棒尖儿"(养情人)成风.原来不应为这样的篇首大惊小怪,但是《英儿》上篇的前几章.全不躲躲闪闪.一洗顾城的浪漫式童话诗人的朦胧色彩。为英儿————一位和顾城相恋且以生死相许的女孩----的突然出走,顾城不仅痛心疾首,小说开篇也因此写得咬牙切齿,直抒胸臆。也许作诗人习惯了,也许是"真正动了我生命里的东西了"(顾城语),也许是兼而有之。总之,《英儿》的开头更像一个发了癫狂的、迷了真性的诗魂,而绝无小说家应有的冷静。

  从七月至今,不断接到顾城的消息。每次他都说:"这次写得像小说了",他没有说谎:自疯狂的断裂的散文体诗始,《英》上篇的后十几章逐渐平复,而顾城的回忆也更清晰可辨了。从不隐晦,但诗一般美地写生命底蕴——一性,中经因爱而尤其敏的对英儿的细致观察,至上篇结尾跳跃式地写回顾与猜忌,顾城不安的诗魂至此已归入叙述的流畅,而诗人自己也不再满足仅与梦的真实打游击了。 说话是顾城的长处,也是他生存的形式。自说自话,不及其他,不仅由此构成当年顾城以内心体验为主的朦胧诗体,而且因之塑造了顾城的性格,酿成了他的悲喜剧,剧名曰之为《英儿》。

  由是观之,顾城的处女作小说,既是作者的真实自传,又是充满了真实的梦幻,梦醒之时,《英儿》下篇就开始了。由诗的漫无边际,由散文的一咏三叹,到有场有景的回忆道白,三月初还像是马上就要爆炸的顾城,小说写到七月、写到下篇,就将散则成气的上篇,慢慢归拢,下篇聚之成形了。反省他、谢烨和不知所踪的英儿,在新西兰急流岛上的种种情事,于诗人彼时彼地津津乐道。此时读来,尽是颇似宿命征兆的细微未节:如何盖房,如何垒墙,如何看英儿玄耀在西方世界名声不佳的按摩术,虽然不及《红楼梦》宏篇微裂、滴水不漏,但是点点滴滴真实平静如画,绝无穿凿。 然或不然。《英儿》的另外一位作者谢烨,对书中所述的生活,每每颇有微词。她的书中角色雷,果然像她,不仅承受着顾城激流涌泉般的梦呓和几近恶意伤害的别情他恋,而作为著作者,谢烨竭力羁勒顾城构思现实的幻觉,疏导任意发挥的激情,下篇叙事真实与否固与小说读者无关,而行文平缓不失契诃夫式的戏剧与喻讽,显然得谢烨的神韵。 写三角四角,缺了男性的占有固难成篇,没有了女性的嫉妒,往也难讨好,《英儿》的第三部分却不然,雷米在《篇外》中首不是丈夫的妻子,更不是情人的督导,而是把顾城谢烨共同的子小木耳化为天地间唯灵的一点点生命的母亲。固然.女性藉子自慰,自古有之,但《篇外》中小木耳之于母亲谢烨却少有家文学中镇静剂的作用。像是上下篇中,对英儿一般的母爱而融洽,木耳与母亲之间天然的契合,实在是《英儿》全篇难得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