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顾城诗歌的审美意象(2)

时间:2021-08-31

  二、审美意象的内在寓意

  既然顾城眼中的“神”是一种“绝对的信仰”,那么对于失去信仰或从未有过信仰的人来说重建或开始塑造心中的“神”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而敏感的诗人似乎很早就已经感受到这份隔膜对他造成的压抑感,他不得不发出声音,如《远与近》:“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虽然彼此很熟悉并且对望着,但“我”却仍然能捕捉到对方眼中那若有似无、漫不经心的神色,顾城在写人心理的距离时运用了“云”这个意象,“云”在空间距离上是十分遥远的,会让人感觉可望而不可及,从而带来心理上的苦恼、失落感,因而他选取的这个意象是十分恰当而有深意的。

  在《我们去寻找一盏灯》里:“走了那么远/我们去寻找一盏灯/你说,它在窗帘后面/被纯白的墙壁围绕/从黄昏迁来的野花/将变成另一种颜色。”这里的“灯”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信仰,它指引人前进的方向,找寻前进的道路,让人越走越开阔,若找到了它,那么昏暗的生活一定会“变成另一种颜色”,一种充满鲜艳明亮色彩的生活,人也变得鲜活起来。这盏“信仰的灯”,就是“我们”要找的,也就是顾城终生一直在探寻的,只有这盏温暖的“信仰之灯”(“爱之灯”)才能让世间充满温情,让血液重新热腾起来,生生不息。

  三、审美意象的特征

  1异想化的形象特征

  任何审美意象虽都是“以表达某种哲理为目的的,”但它毕竟不是哲理本身,它会借助某种具体的形象让人可观可感可品,同时,大脑中的虚的思维、哲理要化为实的具体可感的形象就必须抓住一些共同的特征,使之变形、异化,从而让普通的读者也能感受到那多义、若有似无的哲思。

  顾城的诗歌就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他总是用尽量浅显通俗同时又天真有趣的语言向人们传达他所体会、感悟到的一切。顾城诗歌中意象的形象特征最突出地体现了异想化,也即梦幻化。异想,就是一种变形,异化,它同样是抓住事物之间的联系进行的想象,但这种想象并不一定遵循人们普遍的思维轨迹,可以更加的天马行空,是以陌生化导致的阻距心理让人感觉新奇独特。在他的诗中,直接以梦为标题直接描摹梦境,或与梦有关描写梦的生发、延展的诗占据了大多数,如《梦曲》《风的梦》《生命幻想曲》,“我醒着,就梦见了一切”,很少有人像他那样爱做梦,“以梦为诗,以诗为生”,他已然将诗歌当作了自己的一种生存方式。

  2象征化的表现特征

  美国学者劳·坡林指出:“象征的定义可以粗略地说成是某种东西的含义大于其自身”。也就是说象征是通过某种形象暗示多种寓意,使之超越这种形象本身所带表的含义。

  在顾诗中随处可见这种具有象征意味的意象,如《布林的档案》:“他一步跨出了摇篮/用一张干羊皮/作了公文包/里面包着一大堆高度机密的尿布/他开始到政府大厦去上班。”在艺术表现手法中,象征、通感、变形、意识流这些技法通常是不能完全区分开来的,有着盘根错节的联系,有很多共通之处。在上面的诗中,“摇篮”是指让人类幼年的孕育期,“跨出了摇篮”即是说走出了幼年、童年,迈向了成人世界,“干羊皮”指的是羊皮卷,是十分庄重的,原本拿着“干羊皮”作的“公文包”去政府机关上班应该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但那公文包里包的却是“一大堆尿布”,使之显得十分滑稽荒唐可笑,而且那公文包前的修饰词是“高度机密”,其调侃反讽的语气是十分显而易见的。在《布林好像死了》:“墓地上乒乒乓乓的/开出了正方形的花朵”。花开是无声无息的,但这里却用“乒乒乓乓”这个表示声音的词来指视觉上的花开的过程,“乒乒乓乓”此时已不仅是一种简单的听觉上的意义,更是一种思维的流动。这奇妙的语言组合,不能不说是诗人发挥了他奇特的想象力,虚拟的花开的声音实则是他的感觉、心理意识,是心理在发生变化,情感的微妙变化、升腾使人产生了幻听,他“将视觉、听觉、感觉融会贯通,打破了传统的理性逻辑,如能体会到意识的变化,也就会觉得翻逻辑的语言是合情合理的。”

  在朦胧诗派的诗人当中,顾城的诗不及北岛诗歌内容涉及社会生活的广泛性以及思考政治人生的深刻性;也不及舒婷诗歌折射的人生姿态的可看性和情感方向的可信度。顾城的诗歌反映的社会生活是不宽泛的,甚至是狭窄的,所反映的维度也显得比较单一,但这并不能抹煞他的诗歌的美学意义,他的诗具有很鲜明的内倾性,自我心灵的指涉性,他的一生都在追寻美,追寻纯净的灵性,他用他的笔,他的手,他的心编织一个过于美好的富有童话色彩的梦境,他的童贞式的热爱,他孤独的反抗着世界的秩序,游离在生活的常规轨道之外,只为寻找他心中那纯粹的信仰(他的那盏“爱之灯”),好让爱能够让人体内重新流淌着温情的血液,跟随着他的笔触,你会发现原来万物都是通灵的,你可以摆脱自身的束缚,置身与一个晶莹剔透、纤尘不染的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