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卫八处士》杜甫(2)

时间:2021-08-31

  接着互相询问亲朋故旧的下落,竟有一半已不在人间了,彼此都不禁失声惊呼,心里火辣辣地难受。“焉知”二句承接上文“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诗人故意用反问句式,含有意想不到彼此竟能活到今天的心情。其中既不无幸存的欣慰,又带着深深的痛伤。

  前十句主要是抒情。接下去,则转为叙事,而无处不表现人世感慨。随着二十年岁月的过去,此番重来,眼前出现了儿女成行的景象。这里面当然有倏忽之间迟暮已至的喟叹。“怡然”以下四句,写出卫八的儿女彬彬有礼、亲切可爱的情态。字里行间始终流露出一种真挚感人的情意。接着又写处士的热情款待:

  菜是冒着夜雨剪来的春韭,饭是新煮的掺有黄米的。

  体现出老朋友间不拘形迹的淳朴友情。“主称”以下四句,描写主客畅饮的情形。故人重逢话旧,不是细斟慢酌,而是一连就进了十大杯酒,说明主人内心不平静。主人尚且如此,客人心情的激动,更无须说。

  “感子故意长”,概括地点出了今昔感受。对“今夕”的眷恋,自然要引起对明日离别的慨叹。末二句回应开头的“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暗示着明日之别,悲于昔日之别:昔日之别,今幸复会;明日之别,后会何年?低回委婉,耐人玩味。

  这首诗平易真切,层次分明。诗人只是随其所感,信手拈来,便有一种浓厚的气氛。它与杜甫以沉郁顿挫为显著特征的大多数古体诗有别,而更近于浑朴的汉魏古诗陶渊明的创作;但它的感情内涵比汉魏古诗丰富复杂。清代张上若说它“情景逼真,兼极顿挫之妙”(杨伦《杜诗镜铨》引),正是深一层地看到了内在的沉郁顿挫。诗写朋友相会,却由“人生不相见”的慨叹发端,因而转入“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时,便格外表现出内心的激动。但下面并不因为相会便抒写喜悦之情,而是接以“少壮能几时”至“惊呼热中肠”四句,感情又趋向沉郁。诗的中间部分,酒宴的款待,冲淡了世事茫茫的凄惋,带给诗人幸福的微醺,但劝酒的语辞却是“主称会面难”,又带来离乱的感慨。诗人以“人生不相见”开篇,以“世事两茫茫”结尾,前后一片苍茫,将一夕的温馨之感,置于苍凉的感情基调上。这些,正是诗的内在沉郁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