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痴迷于文学这是我的福气(6)

时间:2021-08-31

  如果不关注人物的救赎,那关注的就不是小说了

  问:有些情节的处理,涉及到目前的社会现象,比如贪官的收礼账本、医学院大学室友投毒案、照顾瘫痪丈夫数十年的凄苦无奈、活体移植肾衍生出回沪知青的下乡往事……您几乎都把他们写入了小说中,在山林之中的单纯小镇或县城,这些时事是真的发生了吗?还是有人为的痕迹?

  迟子建:我少时在小山村生活的时候,因为叔叔是县城的医生,所以死刑犯在山间被执行枪决后,他曾奉命去法场取过器官,给我留下惊悚的印象。而土葬变火葬,我姐夫的母亲,就不幸成为那座小城火葬的第一人,当时我刚好在场。至于知青下乡往事,我小学的时候,教我们的老师就是上海知青。而逃兵辛永库的原型,是我在中俄边境相遇的。为什么读者会以为在青山绿水和偏远之地,罪恶和冤屈就不会生长和存在?其实写什么样的事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家对这个事件的态度。如果读者只看事件本身,不关注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不关注爱恨纠葛,不关注人物的救赎,那关注的就不是小说了。

  问:小说最后,安雪儿放下沉睡的幼儿毛边,独自跑到土地祠,途中遇大雪纷飞,她还执意往前,到土地祠后被傻小子单夏非礼,这个结尾您是否满意?有没有考虑过另外的结局?毕竟前面众人捧为精灵的安小仙已经被非礼了一回,坠入红尘,最后再遭此一劫,对读者是不是有点残忍?

  迟子建:这个结尾我非常满意,而且我并没有写单夏会非礼安雪儿。他在大雪纷飞的土地祠,也许只是天然地拥吻她。可是堕入凡尘的安雪儿,会本能地发出求救的呼喊。很多读者面对这样的结尾,思维基本都是朝向一个方向。这也说明,我们的思维定式,影响我们对人物的理解和判断。我尊重任何解读,但作为笔者,会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