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里的深层含义介绍

时间:2021-08-31

  假如玄宗真的开明就不会计较李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假如唐朝真的开明,白居易就不会隐讳自己对杨玉环的倾慕。相对而言,当时的商人倒是一个开明的阶层,比如茶商就不顾忌琵琶女的身世,白居易也不避嫌这位茶商。

  古典文学研究学者汪宏华近日解读唐诗长恨歌》密码,他认为该诗后半部分造访仙界杨贵妃的不是唐玄宗延请的方士,而是作者白居易派出的意念使者。白居易以自身假扮唐玄宗,以感悟之道充当仙道。此时杨贵妃已复还道姑的清纯本色,与这位同样完美的诗王灵犀相通,顿生爱慕。《琵琶行》与《长恨歌》是贵贱对应的姊妹篇,擅弹霓裳曲的琵琶女犹如擅跳霓裳舞的杨玉环转世。两次爱情的发生机制亦同:从远离声色到明心见性;从艺术共鸣(诗与舞、诗与琴)到两情相悦;从灵肉合一到地久天长。汪宏华认为作者对两位女子的眷恋是虚构之文学,真实用意在于情感救人、思想救国。原文如下:

  《长恨歌》最长的恨是什么?不是唐玄宗的失偶之恨,不是杨玉环的倾国之恨,是一千多年来不被读者理解的恨。或许是不甘心作品被长期误解,十年后白居易又写下了姊妹诗《琵琶行》,与之形成贵贱对比、明暗呼应。但此恨似乎注定绵绵不绝,至今未觅知音。现在,我愿斗胆尝试破解白居易密码,引领世人跳出彼迷人圈子。

一、唐明皇为极邪,白居易与杨贵妃、琵琶女为正邪同赋

  中国古代流传一种“气性论”,认为仁者赋正气,恶者赋邪气,中间是占绝大多数的正邪混合者。但正邪比例五五对开的人还是极少(本文称之为正邪同赋),他们的行止大都奇异乖僻,发达时不愿做主子,要做情痴情种;贫寒时不愿做奴仆,要做奇优名倡;小康时也不本分,要做逸士高人。这些人内心往往矛盾纠结,最终不是忧郁而亡就是折腾而死。所谓正不容邪,邪复妒正,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

  很明显,白居易《长恨歌》中的唐明皇、杨贵妃属于正邪同赋,身在皇家宁为情痴。《琵琶行》中的琵琶女亦然,贫寒时为艺伎名倡,老大嫁作商人妇后成了清高逸士,所以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我们还可以看出,白居易本人也是正邪同赋的,仕途亨达期,意气风发为帝妃写下了《长恨歌》,时年35岁,任职于长安附近的周至县县尉,之后进京历任左拾遗、左赞善大夫等;44岁被贬江州后,又泪眼婆娑为艺伎写下《琵琶行》。

  然而,现实中白居易的性情达观平和,字乐天,号香山居士,最终更是获得了高产高寿和高誉。这又该作何解释呢?原因是正邪同赋之人还有内在差异,唐明皇实为假“正邪同赋”;杨贵妃、琵琶女是真“正邪同赋”,但正的一面被声色暂时蒙蔽;作者本人则是圆融的“正邪同赋”,他的极贵极贱都限于文学上的体验,现实仕途的起落并不大。正邪协调统一让他超越了搏击掀发的悲剧宿命。这里也反映白居易的人性观是善恶混的,人的本性即正邪两赋。

  此前,学界认为《长恨歌》中的唐玄宗具有清浊双重性,既是一个重色轻国的坏皇帝,又是一个有爱欲有苦恼有缺点的人情味十足的痴皇帝,所以作者会从皇宫到仙境,从现实到浪漫,从肉欲到誓言,对他进行层层递进、先贬后褒的刻画。实际这是天大的误解!

  一、道义上,李隆基是一位荒淫误国、罪责深重的帝王,历史不会饶恕,白居易也只想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所以开篇就大书特书其骄奢淫逸、虚伪善变、祸国殃民,不留丝毫回旋的余地。安史之乱后,仍旧不甘寂寞,不知悔改,成天与方士混在一起,装神弄鬼,劳民伤财。

  二、气性上,尽管李隆基懂一点歌舞艺术,但始终只认识到了其声色的一面,娱耳目,助酒兴,不曾触及精神实质;尽管他对贵妃表现出痴情专一,但迷恋的是她的绝代美貌和舞姿,整个过程如同《琵琶女》中的五陵年少一样是始乱终弃。他的嫁祸偷生——“君王掩面救不得”——的做法,甚至比恩客们的“门前冷落”更恶劣。贵妃死后,也仍只念她的芙蓉面与柳叶眉,只叹息梨园艺人与后宫女官的空落。

  一言以蔽之,唐玄宗赋纯邪、极邪之气!他身上那些貌似可爱的东西都是假的,都是用来煽情取乐的伎俩。

  但杨贵妃和琵琶女就不同,一个原本养在深闺、天生丽质;一个原本家住虾蟆陵下、天资聪颖,只因被人拐骗才误入歧途。而当她们远离声色场所之后,又都能自发地追寻本我,铅华洗尽,杨贵妃是“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琵琶女是“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尤其在艺术上更注重神韵和精神价值了,如杨贵妃是“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琵琶女则让白居易“如听仙乐耳暂明”。她们的气性变化过程是,天生正邪同赋→暂时邪气→自发正邪同赋→自觉正邪同赋。白居易不给主动为恶的男人浪子回头的机会,但对被动受害者同情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