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小说《边城》的生命节奏

时间:2021-08-31

  如果说沈从文的生命之旅是在故乡与他乡之间孤独的摆渡,那么他作品中的边城意象则浓缩了沈从文逝者如斯的悲叹。其小说创作中的时空意识充盈着中国诗画的神韵和节奏,是“音乐化和节奏化的时空统一体”。我们为大家整理了沈从文小说《边城》的生命节奏,仅供参考,希望能够帮到大家。

  沈从文小说《边城》的生命节奏

  如果说沈从文的生命之旅是在故乡与他乡之间孤独的摆渡,那么他作品中的边城意象则浓缩了沈从文逝者如斯的悲叹。同萧红的呼兰河小城一样,沈从文小说是一个独立自足的艺术世界,“湘西世界”是沈从文创作的主要源泉,而真正标志沈从文创作走向成熟的作品是《边城》。

  一、边城渡船――逝者如斯

  《边城》展示给读者的是湘西世界和谐的生命形态,以具有楚地特色的端午节作为自然时间的分割点,以地域空间――茶峒码头和碧溪作为小说叙事的空间结构,叙事节奏舒缓轻盈,山歌、傩辞、鼓声、唢呐声,使得《边城》别具中国诗画的特色,其时空意识表现为具有音乐化、节奏化的时空统一体。宗白华在《中国诗画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中写道:“时间的节奏(一岁二十四节)率领着空间方位(东南西北等)以构成我们的宇宙。所以我们的空间感觉随着我们的时间感觉而节奏化了、音乐化了!画家在画面所欲表现的不只是一个建筑意味的空间“宇”而须同时具有音乐意味的时间节奏‘宙’。一个充满音乐情趣的宇宙(时空合一体)是中国画家、诗人的艺术境界。”[1]综观宗白华的美学著作,我们发现,“生命节奏”一词出现的频率极高。“中国画的主题‘气韵生动’,就是‘生命的节奏’或‘有节奏的生命’。”[2]中国画的透视法是提神太虚,从世外鸟瞰的立场观照全整的律动的大自然,他的空间立场是在时间中徘徊移动,游目周览,集合数层与多方的视点谱成一幅超象虚灵的诗情画境。

  《边城》是以自然时间来联结小说的叙事框架,以地域空间作为小说叙事的空间结构。端午节的鼓声是边城岁月流逝的鼓点,辰水酉水作为自然界的景物联结了时空。不同的叙事时间形成不同的叙事节奏,由于《边城》以具有楚地特色的端午节赛龙舟作为主要事件,与湘西人民特有的生活方式相符合,舒缓的叙事节奏与湘西的生活方式相符合。《边城》中人们活动的空间有两个:碧溪渡口和茶峒码头。叙述者先在第一章里写渡口的自然环境,在第二章里介绍茶峒码头,在第三章里进一步讲述码头长潭里的端午节划舟。划舟的鼓声是边城时间变换的鼓点,而翠翠的思绪和行踪则是叙述者实现叙事空间转换的明线。

  由于湘西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相对封闭的文化历史环境,使它为更具有原始色彩的自然人性的生存提供了可能。与世隔绝的湘西孕育了古朴、完美的人性,湘西人民特有的人性美和外来价值观念格格不入。湘西人民在历史长河中逐渐形成自己的文化心理结构,他们在社会理性上较为缺乏,更重于自然本能的感受,具有重义轻利的生活态度和亲密自然的人际关系。《边城》恍如一幅展现生动淋漓湘西生命的水墨画。白塔的坍塌象征着固守的生活方式受到外界的冲击,生命的节奏戛然而止,时间与空间的自然节奏都被改写,充盈着音乐感的叙述在不可知的迷惘中接近尾声。缆绳被河流冲断,船无所系而顺水漂流,天保葬送在滚滚激流中,傩送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与自然相契合的原始生命节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不可知的恐惧与忧虑。在自然时间的交替中,茶峒小城保持着和谐内在的节奏与和谐亲密的人际关系。但是河岸上白塔的倒塌、老船夫在暴风雷雨之夜悄然逝去,都代表亲密自然的人际关系已经被人类灵魂的相互孤立所替代。

  以《长河》命名的小说表现沈从文对于边城命运的进一步思考,渗透了更多理性内涵。1943年在《大公报・战线》上发表的《长河》题记中,他这样说道:“去乡已经十八年,一入辰河流域,什么都不同了。表面上看来,事事物物自然都有了极大进步,试仔细注意注意,便见出在变化中那点堕落趋势。最明显的事,即农村社会所保有那点正直素朴人情美,几几乎快要消失无余,代替而来的却是近二十年实际社会培养成功的一种唯实唯利庸俗人生观。敬鬼神畏天命的迷信固然已经被常识所摧毁,然而做人时的义利取舍是非辨别也随同泯灭了。”[3]“长河”指代湘西历史的长河,长河的流动不息象征着湘西历史长河的变迁。但是湘西的隔绝不会是永远的,虽然传统乡村残留着美好自然的人性,却终究不可能在隔绝中永恒存在。南长城已残破,溪州铜柱也已斑驳,湘西的历史长河却不会停滞。传统的孤立隔绝状态终将打破,民族隔离政策锁得住边城人的脚步,却锁不住历史长河的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