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地理学视域下边城意象概述论文(3)

时间:2021-08-31

三、碾坊与渡船———现代价值观对传统价值观的冲击

  碾坊与渡船是小说中一组相对的人文意象,分别象征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整体反映出现代价值观对传统价值观的冲击。甚至还有人认为“碾坊和渡船这两个意象,不仅反映了湘西的时代特征和民间习俗,而且凸显了一个封建宗法关系与原始民性交织的社会”[5]70。单纯从傩送的角度出发,他的爱情生命中存在着两位为他守候的女子,一个是与他一见倾心的翠翠,另一个则是主动求亲的团总家的小姐。如果说碾坊是团总家小姐的陪嫁物,那么渡船则可以看作是翠翠的陪嫁物。渡船背后所代表的生活和价值观:从老船夫的口中我们知道摆弄渡船是有口粮的:三斗米和七百钱,这便是祖孙二人所有的收入。翠翠与天保初遇时,顺顺让天保将鸭子给翠翠,并提及“且知道祖孙二人所过的日子十分拮据,节日里自己不能包粽子,又送了许多尖角粽子”。可见守着渡船的祖孙俩的生活是十分清苦的,即便生活如此清苦,当客人硬是要给祖孙俩额外的渡钱时,他们就硬拽住客人把钱还给他们,还自备上好的烟招待渡客。而碾坊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小说第十节中,傩送邀翠翠和老船夫到城中看热闹时,老船夫到新碾坊看水碾子时,听到熟人介绍碾坊值大钱七百吊。翠翠在河边也听到妇人们的谈论:“人家在大河边有一座崭新碾坊陪嫁,比雇十个长年还得力一些”,“一座碾坊的出息,每天可收七升米,三斗糠”。由此可知,得到碾坊可以过富足无忧的生活。渡船是流动的,碾坊是固定的,渡船是不带来财富的,而碾坊是可以带来财富的,从这两种意象的不同特点中,我们不难看出:渡船是边城传统文化的标志性意象,是与边城人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相生相伴的,是依水而生的边城人民的重要交通工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边城人民的生活是一天也不能离开渡船的,它象征着一种古朴、淳厚,虽清苦但安适、自由、浪漫的生活方式,反映的是重义轻利的传统价值观。而“碾坊”则是在现代文明冲击下衍生出的新兴意象,在当时是作为一种“罕物”而存在的,是平常人求之不得的,代表的是一种富足却庸俗的生活方式,传达出重利轻义的现代价值观。通过翠翠耳朵,我们知道河边的妇女曾这样议论过:“他又不是傻小二,不要碾坊,要渡船吗?”“那谁知道,横顺人是‘牛肉炒韭菜,各人心里爱’,只看各人心里爱什么就吃什么,渡船不会不如碾坊!”可见,在茶峒人民的最初观念里,碾坊和渡船这两个意象本身不具有可比性,不存在任何好坏优劣之分,只要各人“心里爱”便就是好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代价值观的不断入侵,“利”观念逐渐加入,两相比较,明眼人都可看出“在河边管理一个碾坊比管理一只渡船多变化,有趣味”,而且“一个撑渡船的若想要有座碾坊,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妄想”,这几乎快成为整个茶峒人民的整体思想观念了。这也反映出现代重利轻义的价值观对传统价值观的强烈冲击。当然作者也透过傩送选择只有渡船的翠翠而放弃有碾坊作为陪嫁的富家女的这一决定,表露他自己对传统价值观的肯定。正如罗才平所说:“正是因为怀着对民族美德丧失的深切忧虑和重建的责任,沈从文才在《边城》中对那亘古的‘渡船’寄寓了丰富的象征意蕴。它既是老船夫高尚人格乃至民族品德的一种象征,又是两兄弟对翠翠的真挚爱情的实质之所在;既寄寓了作者人性皆善的社会理想,又在理想人生与理想社会的描绘中揭示出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于人性的人生形式’。”[6]93笔者希望能够在文学地理学视域下为《边城》的解读开辟全新的视角,以期达到为后来者抛砖引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