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沈从文《边城》的叙事魅力(2)

时间:2021-08-31

二.叙事时间的巧妙控制

  1.以叙述的高频率展现人物的悲剧命运

  按照热奈特的观点,“叙事是一组有两个时间的序列:被讲述的故事的时间和叙事的时间。在两者的关系中分为时序、时距、频率”。笔者就《边城》中写翠翠父母的频率进行了梳理,结果在21章的文本中,仅有6处提到翠翠父母(或一方),分别是第1、7、11、12、13、21章,字数约600左右,仅占全文的 1%左右,但却分布在故事的开头、高潮、结尾各部分,可以说,“从头到尾,翠翠父母的故事都像影子一样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3]可见,翠翠父母的故事是《边城》叙事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字数不多,频率却相当高。它在整个文本叙事中所起的作用也是独特而无可替代的,既交代了故事人物的身份、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同时也展现了母女两代人的悲剧。

  文章开头不久便以寥寥数语概括了翠翠父母从相识、相爱到殉情的整个故事,起到介绍故事背景的作用,使文本开头直接渲染出一种悲恸哀婉的气氛。“翠翠的母亲死了,十五年来,抚育孩子是船夫忠实的生存下去的人生意义,看着孩子的长成似乎欣慰。当一个孩子如此强烈的成为他人生的全部意义是往往会预示着什么。”这段叙述似乎没有什么,但却笼罩了翠翠的一生。接着孩子长得越来越象母亲了,“乖得让人怜爱,也懂得使家中的长辈快乐”,这使得老船夫有了些担心,“他口中不怨天,但心里不能完全同意这中不幸的安排”,当他看出孩子的心事时他急于从女儿失败的经验中吸取教训,要替翠翠安排“每一只船总要有个码头,每一只雀儿得有个窠”。悲剧在安排之中潜滋暗长,可在充满爱情幻想的憧憬中翠翠退却了,老船夫又再次感觉到母女两有共同的命运,为避免悲剧的发生,老船夫试探性以母亲的性格鼓励开导孩子,又将母亲的浪漫爱情与爱唱歌告诉了孩子,这以后因歌而发生的误会以及产生的悲剧就这样通过这件高频率的叙事不幸成为翠翠命运的畿语。这几次断断续续的补叙既交代了翠翠母亲的悲剧,又在无形中预示并促成了翠翠命运的悲剧。

  2.以述本的时序变化展现祖孙三人的悲剧

  研究叙事的时间顺序,用热奈特的话说:“就是对照事件或时间段在叙述话语中的排列顺序和这些事件或时间段在故事中的接续顺序,即叙事时序和故事时序。故事时序固定不变,叙事时序可变化不定。”纵观文本,有两条时间之河:一条是依循自然世界中最寻常的规律,以顺序的形式呈现的显性时间,即翠翠的成长与爷爷的老去,其中4、5节补叙前年、去年端午翠翠分别认识二佬和大佬。第7节用倒叙写祖父与翠翠在端午节前三天的对话。时间的自然相续,合成翠翠美丽而忧愁的爱情故事。另一条是祖父与杨马兵的忧伤回忆,以补叙的形式呈现的隐性时间,写翠翠母亲的爱情悲剧。作者穿梭于故事时间与叙事时间之间,以现代体验与过去对话,抒写关于过去的“记忆”。同时也在叙述中造就了第三个人物――老船夫理想与现实的冲突:船夫女儿因爱而死。死亡的阴影一直就这么远远地挡着他的眼睛,逼迫得他急于要在自己死前为孙女安排好一切。但老人的痛苦还不止于此,更重要也更致命的是,在他内心还有着比翠翠的自然生命更强烈的另一种脾性,即执著并忠实于某种愿望,费尽了心思要想探究它,安排它,即使结局渺不可期――这便是从女儿身上得出的“理想”。可“一切有个命”,翠翠的爱情不过是个幻影,祖父想来成全她,自然更是一场梦罢了。而他为人的质朴与世故,淳厚与精明,率真与老练,周全与暧昧,种种因素纠结在一处,反使得自己一步步陷入窘境,现实的事情也在无可奈何中变得越来越别扭,事与愿违本在预料中。沈从文说,“睁着眼睛时,他做的梦比那个外孙女翠翠便更荒唐更寥阔”。直到最后这样的理想也没有实现。

  在这里笔者仅从设置叙事空间和控制叙事时间来欣赏《边城》作品中展现的理想与现实的悲剧色彩,这正体现了沈从文是一个有深厚功力的结构文本大家。注释:

  [1]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王文融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2]安承雄.《边城》里河水的象征意义[J].中国文学研究, 2000(1).

  [3]钱谷融.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选[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