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座山都不高,可是山里人抬头看山已经成了习惯,只是我们仰望着仰望着,仍然看不到顶。山上的树木茂盛,大片大片的叶子连着,就仿佛层层叠叠的云在上升,把整个山和山的经年历久的秘密都给掩盖住了。山在我的心里,一直是个庄严的词语,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是山里人的原因,我不知道是否别的人内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自己确实一直是。在有一些山边,渐渐会有一些坟的墓碑露出来,大家这时候都会突然变得沉默起来,尽管我们年纪很小,还是上初中的年纪,可是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我们的头顶。
等远远看见那一树树的苹果树,细细白白的花一团团簇着,烟云一般,我们大家又都雀跃起来了。苹果树在我们家乡仿佛是找到了最适合的土壤,到处都能生长,在田野里,在屋后,在山林里,四处都能见到她们的身影。等春天深一些,结出了青绿的苹果,一颗颗在高枝上悬挂着,在路上走着,随手就能摘一个苹果吃。圆圆滚滚的苹果,酸甜的感觉,甜美的幸福垂手可得。
我曾经看见姐姐看过一本叫《苹果树》的书,那是一个外国人写的,仿佛写的一棵苹果树和一个人的命运相关的故事。多年来那本书一直记在我心里,但一次也不曾去翻过那本书,我天然得以为那里面写的就是我们家乡的苹果树,只能结土土的苹果的苹果树。仿佛那本书和我们的苹果树有内在的联系一样,就如同苹果树和我自己有不可言说的联系。
我们山里所有的火柴姑娘们站立成树的姿势,都有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苹果树。
田野诞生在一块块空地上,融化了的雪,把泥土的颜色变得更深更加富有朝气。已是春天,田野已经被新翻过了,一条条的拢着,只等日子一到,农民们就下田去,把种子埋进土壤里。一天天得照看着,一天天得盼着,春夏秋冬,一年的收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