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场域中医患关系的重现与凝视论文

时间:2021-08-31

  《人间世》是庄子内篇中的一篇,取“人间的社会”之义而名篇,阐述了庄子对人生在世如何与人处和与自身处的洞见和态度。取此名篇而命名的大型医疗系列纪录片《人间世》由上海电视台和上海市卫生计生委联合策划拍摄,历时两年之久,八个摄制组在上海各大医院蹲点,跟踪记录,为观众呈现了十个关乎生死的抉择和努力。纪录片《人间世》在上海电视台新闻综合频道播出,再经由社会化媒体推送和传播后,在不同的社会阶层中均获得良好口碑,成为一段时间内的现象级传播热点,并引发了对医患关系的多层次讨论。与之前类似电视类节目不同,《人间世》将医患关系的揭示放置在一个更加宏大的人间场域中,以医院中的生死为主题,推动着镜头背后的叙述脉络扩散至家庭伦常、医学伦理以及各种社会关系,并直抵对生与死的追问,为医患关系颇为紧张的当下社会提供了一个兼具理智与情感质地的反思契机。

人间场域中医患关系的重现与凝视论文

  一、“纪录”境遇:呈现医患关系在人间场域的情感底色

  "在热播后的众多评价中,社会舆论都对《人间世》的全景式的纪录性风格给予高度评价。以国内知名社区网站豆瓣的点评为例,其对《人间世》简介为:它是一场以医院为拍摄原点,聚焦医患双方面临病痛、生死考验时的重大选择,抓取一般观众无法看到的真实场景,还原真实的医患生态,人性化展现医患关系、全民参与、全民讨论的电视新闻纪录片,反应社会变革期,构建和谐医患关系的艰难前行,通过换位思考和善意的表达,展现一个真实的人间世态。纪实风格本身适于展现对受众而言有切身感的医疗主题,但纪录什么,凸显怎样的场景、氛围与意象,则是传播学视域中解读医患关系的关键。当下,医院作为一个集中展露医患关系状态的所在,正成为众多影视题材争相设置的剧情场景。模式化的故事情节被编织在这一场景中,压抑的建筑、冰冷的器械、羸弱卧床的病人等待着穿白大褂医生的冷静“处理”,类似元素构成整个医院世界的图景。或是皆大欢喜的生死营救,或是万分悲戚的阴阳两隔,如此种种的场景和元素,型塑着公众对医患关系的认知。而《人间世》首先超越的正是这种模式化的传播图景。纪录片的类型设定和风格选择,使其跳出那了个冰冷刻板的世界,把一个个人间故事嵌入到真实的人生境遇之中。

  故事的确发生在医院,但更大的场景却是人生的境遇。这种境遇有时“取代原则与规范的判断作用, #但复杂多变的道德生活、道德情境使道德主体陷入更为艰辛的选择失向”,这正是人间场域中医者和患者更真实的面相。在这里,医生并不具有起死回生的洪荒之力,现代医学也并非无所不能的还魂之术。与那些经过精心策划、设计和情节安排的剧情相比,医生的形象并非总是固化的和典型的,纪录片的表现形式让医生也会流露面对生死选择的焦虑、悲恸甚至无力,而在那些经历不同但命运相似的患者身上,生命的脆弱显露无疑。比每个患者的经济、社会等外部决定因素更强大的,是不同患者独特的生命境遇,是那个被称之为“命运”的主宰,它的来临使每一个故事的叙述得以超脱琐碎的专业话语,从而逼近生命本身的真实,而这种关乎生死的命运也成为紧扣观众心弦的情感线索和心灵设问。

  二、“回归”本原:还原医患关系在人间场域的真实脉络

  1. 医患关系叙事中的主导性框架

  %、医患之间的信托关系等一系列学术和实践问题。但从传播学的角度而言,不同媒介渠道和传媒产品对医患关系的呈现往往受制于一些主导性的叙事框架。如亚伯克隆比通过对罗兰·巴特和列维·斯特劳斯等学者理论的解读指出:“叙事的本质是社会对其自身的一种关照,叙事中运用的故事展露了一系列基本冲突、事件和关系范畴,它们正是社会基本特征的表现”。医患关系是一种特殊的社会关系类型,具有技术、经济、伦理和法律等多元的阐释和分析维度,涉及到医学专业主义的核心价值、为作为顾客的患者最大利益服务的专业标准 &医患关系在我国当代传媒实践的呈现中也受到了一些显著性叙事框架的影响,除了医学技术理性的主导框架外,商业主义语境中的消费主义话语也经常被用来解释医患矛盾。“医患关系既是主体间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又是主体间消费与被消费的关系,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经济色彩愈为浓烈,而神圣色彩被冲淡,导致利益冲突的发生”。 这种以经济利益紧张为核心的叙述框架在我国传媒的诸多镜像中被用于对各种社会冲突的解释。在医患矛盾的报道中,它集中体现为各种经济社会关系在医疗领域的博弈和对峙。但是,单一的技术理性和经济理性话语对那些在各种不同生命境遇中显现的医患关系,是不是最有效充分的一种透视和解读框架呢?

  2. 主导性叙事框架中公众认知的解读

  被置于人间场域中的医者和患者固然无法摆脱现实经济和社会关系对其行动结构的限定,但更多值得被关照的细节和场景却被引入,在这些场景中所呈现的医患关系得以显露出更为真实、细腻和丰富的脉络。《人间世》中反复出现的是病人被送入医院和推进急诊室的画面,当重症病人被送入医院,命运之手也就将其带入一个类似异域的境地,在这一被医学术语界定和捕捉的疆域内,患者成为“一个异乡土地上的异乡人,一个处于不熟悉的疆域中的人,他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或如何控制这一环境”。 医患双方在这一疆域中表现出了巨大的地位不对等,这种关系构成了技术理性和经济理性话语解读医患矛盾的逻辑起点。医患关系(Patient -professionalRelationship)在这种框架中解析出的状态是,医生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能定夺和宣判个体生命的存亡,而病人只能是对个体境遇毫无招架之力并要等待医生施以唯一援手的边缘人物。这样的框架运用符合大众对现代医学的整体理解,那就是除了祈求上苍,医学就是守护人类的最后一道屏障,医院是病人争取生命希望的最后一块领地,医生在道义上承担着治病救人的责任与道义。

  3.“人间场域”对医患关系的复原与归位

  《人间世》在呈现各种生死故事的过程中,并没否认这种责任和道义,患者的医治依然要受制于其经济和社会资本等现实条件,但纪录片把更多的社会关系衍生出来,患者的家人、器官捐献者以及普通护理人员等都出现在镜像之中,医院的场景也不再是一个只有医者和患者的世界,而是一个可被视为“人间场域”的空间,它构成了医患关系形成、延续和发展的背景。在这一场域中的医患关系很大程度上超越了主导性叙事框架中缺乏韧性的医患关系,在这种关系当中,“病人为焦点,医生、病人家属则为焦点外的因子,发生在场域里的所有决策和行为都与病人的利益息息相关,从而为焦点最大利益的实现而达成暂时或长久的一致性”。 这种由更加多元的主体所组成的场域构成了患者面对重大疾病时的真实境遇。《人间世》正是通过对不同主人公境遇的纪录表明,医者与患者并不是处于博弈两端的对视者,而是基于生死问题彼此相关联的沟通者、协商者和互助者,而所谓“医患本是同盟”又建立在更为丰富的人间关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