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怀念散文

时间:2021-08-31

  刚刚写下这个题目,同事刚那种含泪讲述的表情,再一次让我深深地感动。

  母亲节快到了,几个同事在一起唠嗑,不知不觉,都说到了自己的母亲。唯独刚,沉默了好久,才幽幽地讲起了他母亲坎坷的一生。

  母亲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从小受过《女儿经》、“三从四德”之类的旧式教育。刚刚长大,赶上了土改,定成份时,母亲一家被定成了地主。

  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在朝鲜战场上立了二等功,转业到讷河后,遇到了母亲。父亲说,母亲家的成份若不是地主,他若不是功臣,他们俩都不可能结合。

  母亲年轻时不但长得漂亮,而且还受过相当的教育,是属于那种有知识的女性。可惜,就是因为成份太高,没人家敢娶,耽搁了母亲的婚事。

  父亲看上母亲纯属偶然。那天,一位土改工作组的同志陪同父亲调查每户村民的家庭情况。当来到母亲家时,第一眼就看上了母亲,并足足看了有六十秒之久。是那位工作组的同志轻轻碰了一下父亲,父亲才慌忙地收回了目光。

  那时,母亲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住的是两间贫民从前住过的破土坯房,吃的甚至都赶不上刚刚翻身的农民。

  父亲说,他看上母亲的那一瞬,完全不是母亲美丽的外貌,是从母亲那双黑亮略带忧郁的眼睛里,散发出的一种莫名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他。当父亲从那位工作组的同志嘴里了解到母亲一家情况后,说:

  “帮忙做件好事,我看上她家姑娘了,你去给我当个媒人吧。”

  “你是在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父亲严肃说道。

  “他们家可是地主哇。你是个功臣,相差悬殊,这合适吗?怕是不妥吧?”那位同志道。

  “怎么不妥?我要的是她,又不是娶她家的成份,你怕不妥,把她本人的成份改过来不就完了。她父亲过去剥削过人,她又没剥削人。对,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快去问问。她若同意,就把她本人的成份改过来,随我的成份。”

  父亲说,工作组的那位同志真是个好人,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父亲和母亲的婚事,一切都是他帮忙给张罗的。由于母亲和父亲的婚姻,外公一家也跟着沾了不少光,起码就少挨了不少批斗。

  出于对父亲的感激,更由于她从前受过的“三从四德”式的教育。母亲一直想为父亲生个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可是,当母亲一连生了两个姐姐时,心就有点慌了。三姐出生后给她取名叫卓,意味三个女儿加上母亲,四个女人已经够一桌了,不再需要女孩了。

  三年后,四姐来了。母亲给她取名叫,错。这个字用在女孩身上,解释只能有一种,那就是她进错家门,来错了地方。

  解放初期,由于科技不发达,每亩地产粮只有几十斤,人们的生活相当的清苦。家里人口多,靠父亲一个人工资很难维持温饱。于是母亲就到生产队里参加劳动,挣点工分贴补家用。

  那时,母亲在怀孕时也不休息,什么时候快生了,才歇一个多月工。生五姐的时候,母亲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常年的重体力劳动,回家后还有干不完的杂活家务,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得不到很好的休息不说,还没有必要的营养。这一切,父亲早就看在眼里。可是,在那个年月,无能为力。

  父亲也曾不止一次劝过母亲,不再要孩子了,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说:

  “未嫁从父,即嫁从夫,夫死从子。我即已嫁夫,可却未有子,是陷夫于不孝啊。”

  五姐名叫杰,本想用截止的截了,是父亲坚决不同意,说一个女孩,用那个字多不好看,取其之意也就是了,不就是截住吗。母亲才算应允。

  母亲生六姐时,身体更加不好了。六姐降生,医生告诉母亲是个女儿,母亲立时就昏了过去,经过医生的一阵忙乱,抢救才醒过来,醒来后就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怨自己命不好,还说是老天在惩罚她。

  从那以后,母亲的精神也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刚刚还是高高兴兴的,突然间就会无缘无故的忧郁,没有家务的时候,常常会独自一人坐在一个角落里自言自语。

  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时,我的几个姐姐谁都不去打扰母亲,他们一个一个都特别听话,特别董事。

  母亲也非常爱她的女儿们,一个个照顾的非常好。自母亲生下五姐后就不在生产队里劳动了。因为母亲的身体太虚弱了,已经承受不了繁重的体力劳动了。

  六姐的名字较好一点,叫姹,当时,母亲在医院醒过来时,看着我六姐,一边流泪一边低声自语:

  “怎么是女儿呢?怎么又是女儿呢?这次又生差了,生差了。”

  父亲听到母亲的自语后,一路小跑回到家,急忙找出一本字典翻了起来,发现了这个字后,又急忙跑回医院。好在医院离家不远,还不到两里地。

  父亲回到医院后,对母亲说:咱们这个女儿就叫姹(差)吧!你不是说生差了吗?母亲抬眼看了看父亲,便又低下了默然的目光。

  母亲又怀孕了。

  这次,母亲提前做好了拚死的准备。她把每个女儿的单衣,棉衣重新做好,又把家务对两个大女儿交代清楚,接着就开始为自己做了一套“装老衣”。待这一切都作完后,母亲的心似乎还没有放下,原来,还是因为没有儿子。

  临产前几天,母亲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便提前住进了医院。这次住院,母亲把“装老衣”包在一个包里,一同带进了医院。父亲并不知道,以为那个小包是女人生孩子时用的东西,从没打开看过。

  母亲进产房前,拿过了这只包袱,流着泪对父亲说:

  “我这次要是出不来,你让护士们给我穿上吧!好好求求她们,一定记住让她们把我的身体擦干净,有个说法,女人如果是在生孩子时死了,很难托生,只能做个埋汰鬼,我不想那样,即使做鬼,我也想做个干净的。对不起呀,我们一场夫妻,没能给你生个儿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我这辈子遇到你是福分,感谢还来不急呢,别多想了,快进去吧!你的话我记住了。不过,你这身衣服不能穿,因为你必须出来,我在外边等着你,等你出来后,咱们把这身衣服拿回去留着,到咱们‘老了’的时候,让儿女给咱们穿,如果你现在穿上了,留下我一个人,我怎么办,不要中途就丢下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