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无法送达的情书经典散文(3)

时间:2021-08-31

  这次“出巡”花费了我五天时间陪同。到乡下还要帮刘斯文去生产队领谷子,又挑去加工,为住处打扫卫生,为“蛋夫人”和她伴娘找其他女知青求宿,到山野间游玩……做饭时发现灶前没有烧火柴了,我本还想拿起柴刀上山砍柴,还是刘斯文的房东动了恻隐之心,借给我们一挑烧柴解决做饭的燃眉之急。在乡下,刘斯文对其“蛋夫人”极尽体贴入微,鞍前马后地伺奉

  ,大把地洒银子。要是有地方雇轿子,恐怕连轿子都用上。回来之前,我们面临弹尽援绝的窘境,差点连回家路费都湊不够。

  回到家中,我们正在清算所有的开支,小南进来了,他嚷嚷:“哥,小驹他姐向我们借书。”

  刘斯文说家里除了革命理论和样板戏的书外没其他书,我提醒他,把我借给他看的一千零一夜借给她。

  刘斯文感到了什么。

  “你对她挺关心的,是不是对那位莺莺姐有兴趣啊?想跟她‘拍拖’吗?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我说连她名字都不知道,而且我们之间地位悬殊……

  “英雄不问出处,她今后最多也不过是当个工人或是小干部,咱们日后也许还能谋到高人一等的职位呢。”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时不我待,即使你和她谈失败了,也是光荣的失败。”刘斯文明明是在给我打气。“我这一两天就替你去打听她的底细”。

  才过了一天,刘斯文就打探到一些消息了。

  刘斯文告诉我,这位“崔莺莺”的名字还真给我无意中猜准了,她的真名是“苏莺莺”,她跟养母姓,她养母独身,没男人,也可说母女俩是相依为命。小驹和苏莺莺没有亲缘关系,是别人寄养的小孩。其养母原籍在离本市几百里的一座小县城一处偏远的乡下,在外多年了,其家庭出身是贫农(怕她是潜逃的四类分子,商业局有派人外调过)。苏莺莺是和我们同年出生,但月数更大几个月,68届中专毕业(因文革停课,其实只读完中专一年级),现下放在较偏远的某县一个公社。我问刘斯文这些信息从何而来?刘斯文说那些是从向居委会登记的外来常驻人员申报的材料中看来的,每个没有本地户口的成年人要常住都要向居委会申报,由居委会再向派出所备案。刘斯文就是从本院的居民小组长那里看来的。刘斯文还知道他母亲和苏保姆蛮熟悉,他问过自己的母亲,其母只听苏保姆诉説因没有门路,女儿被分配到边远的乡下,回家一趟都不易。刘斯文之母也不知苏莺莺的生身父母是谁,因苏保姆对此事守口如瓶。

  那时我正在专心研究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看了那麽多福尔摩斯的案例,以我的眼光,崔莺莺的身世很是神秘莫测。我对刘斯文说,苏莺莺分配在偏远之处并不可怕,因她有工资,保她衣食无忧。并不要像我们一样下田挣工分,同日晒雨淋之苦无缘。倒是她的身世是个迷,耐人寻味。

  刘斯文说:“那你能否猜想一下她的身世呢?”

  我对刘斯文说:“我总觉得像她这样一个容貌百里挑一,性格又聪明伶俐的女孩,不会出身在一个平常的贫农家庭,肯定她血管里流动着书香门第高贵的血液。她一出生就应是一个俏丽可爱的女孩,即使是贫苦人家有一个这样的女儿,也不会轻易将她送人。如在大户人家,更是视若珍宝了。她的聪明和美貌应是来自父母的遗传,她的母亲也可能是一位风姿过人的美女。对于一个在乡间家财殷实的人家来说,只有家道破落或遭受重大灾祸才会将子女舍弃。你想一想,按苏莺莺的生辰,在解放之初出生。在当时暴风骤雨的年代,是哪些高楼耸立、阡陌连绵的人家遭受不测之祸,顷刻间家财荡然,甚至性命不保呢?只有一种可能,是那些乡间的绅士和地主们,他们遭遇了天崩地裂式土改,不仅财产全被没收,甚至人头落地。自己命都没了,那里能顾及子女?”

  “你是说苏莺莺有可能是地主的女儿?”刘斯文不大相信。

  “很有可能啊,她不为人知的出身之谜,就深藏在她的养母心里。这个苏保姆为了避人耳目,带着苏莺莺远走他乡多年了,这些年来她默默抚养着这个托付给她的女婴成人。苏保姆很可能还是个老处女,她没有生育。你看她们母女俩的相貌毫无共同之处,那是因为她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个书香气十足的“莺莺”也不会是她取得名字。苏保姆从年轻起在许多人家都做过保姆,她的特长是善于替人料理家务。苏保姆现近五十了,当初年轻时很可能是这家地主的婢女或是投靠其家中的远亲,家庭蒙受重大变故之际,承受了主人的托孤重托。这个出身秘密可能连苏莺莺自己都不知道,养母也绝不会轻易托出,只有到了非说不可或她临终之际才会吐露。”

  “你很有想象力啊,”刘斯文有些半信半疑了,“不过你的推论目前无法得到证实。想到苏莺莺这样一个魅力十足的美女,竟然可能是一个地主的遗孤,真有些于心不忍。即使她愿意和我‘拍拖’,我也不敢。我家是革命家庭,如我父亲听说我找上一个地主的女儿来家做儿媳,一定会勃然大怒的。”

  “这有什么可怕的呢?”我对刘斯文说,“苏莺莺是无辜的,姑且不论她的父母是否有罪,因那段遥远的历史现已无处可查了。就苏莺莺而论,她出生在解放后,她对自己的降生无法把握也一无所知,她和我们一样是清白地来到人间。如果她喜欢我,我还求之不得呢!”

  当天晚饭后我来刘斯文家时,他正准备去会他的“蛋夫人”。

  “房间交给你了,”刘斯文走时说道,“今晚你就睡在这里也行,苏莺莺此时正在对面家里,要不你去请她过来聊聊,房间正好给你利用。”

  刘斯文走后,我独自呆在屋里,看到对面苏莺莺家中的亮光却不敢前去敲门。我在房间走动时,看到那本一千零一夜已还来摆在桌上。角落里有一堆“四旧”的唱片,那是我从收破烂者手中淘来的。无聊中我打开留声机,从唱片中找了一片刘淑芳唱的古巴歌曲“西波涅”。唱片在转动,歌声缠绵而甜美:

  西波涅

  你象朝霞一样美丽,西波涅

  小夜莺,在那月夜

  歌唱你呀,西波涅

  你的嘴唇甜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