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野菜现代散文

时间:2021-08-31

  在他乡的日子里,我的心上长满了思念,写下故乡的点滴,以此祭奠消失的故乡……

  ——题记

  一、故乡的野菜

  如今野菜竟然开始种植了,而且是种在塑料大棚里,逻辑有些逆转。看着一棚又一棚的荠荠菜,我心里五味杂陈,这是时光倒流,还是怀旧?郁郁葱葱的荠荠菜,在这个出口气冒白烟的冬日里,如一缕春色,映照着那时的岁月……

  故乡丹江连年涨水,日子过得薄凉,父老乡亲们多以野菜裹腹。我这一生只要还有记忆,能想到的就是那些数之不尽的野菜了。

  刚刚能挎动篮子的时候,我就跟在母亲或者村里大婶大娘的身后,看着她们用镰刀割掉一棵一棵的野菜,就像课堂上的老师指着黑板一个字一个字的教。

  “牤牛疙瘩”这是一种野菜名称,村子前边的寨坡上很多,它们生长都是一大片一大片,不会单独生长,一簇一簇的,和荠荠菜大小差不多,就是叶子有分别,叶子小而圆。这种野菜的根是黑色的,所以挖这种野菜很费事。

  挖出来后,要一棵一棵地把根给彻底削平了,要是带有一点根,也得用指甲把根上边的黑色给扣掉,直到全部是白色为止。这种野菜很好吃,叶子光滑,在大锅里煮熟,放进大缸里斡酸后,和红薯叶的味有点相似。

  由于“牤牛疙瘩”好吃,所以每年春天待它抽枝发芽时,寨坡上便蹲满了挎着篮子的女人,她们像是不约而同,也像是在赶赴一场约会,为了家里的烟囱能冒烟儿,你争我抢,在山坡上忙碌着。

  还有一种野菜叫“红萝卜英”。这种野菜不挑环境,沟沟坎坎都能生长,和家种的红萝卜英十分相似,唯一不同是野生的有韧性,入口不够柔和,所以为了入口不扎嘴,野生的红萝卜英我们都是蒸着吃。野菜洗干净后,放在篦子上蒸,菜上边撒上一层苞谷面,待闻到一股蒿子的味道冒出锅沿,便可以掀开锅盖,用筷子拌蒸熟的红萝卜英,直到把包谷面融合在一起,然后浇上提前用石臼搉好的蒜汁,滴上两滴香油,那香香的味道,沁入心脾,回味绵长。

  “面条菜”,生长在小麦廓里。长得很肥实,叶子粗扁,捏着在手里瓷实,挖起来有一种踏实感。我一直认为,在岁月的长河里,故乡的人缺少的便是这种踏实感,因为我们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个故乡是会消失的,所以在丹江边生活我们就像一片片无根的浮萍。

  “面条菜”长得像面条,却没有面条的味道,咬一口满嘴绿汁。这种野菜乡亲并不爱吃,那种绿汁让人想到牲口吃草时嘴角流下的哈喇子。

  有时候,大家宁愿吃带刺的“刺芥芽”,也不愿意吃“面条菜”,那满嘴的绿汁让人不敢恭维。

  “刺芥芽”,提起这种野菜,感觉嗓子都是刺,从来没有一种野菜能像它那样,无所顾忌地生长,满坡满地都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尽管不是说它,但是这刺芥芽也是对得起这首古诗的。

  要吃“刺芥芽”,必须尽早下手,从它冒头露出地面开始,我更喜欢露出半截脑袋的它,这个时候的刺芥芽,浅黄,娇嫩,叶子边沿的刺就像毛绒绒,也只有这时候的刺芥芽最鲜了。

  镰刀挖进泥土,连根挖出来,其实,这会它是没有根的,挖出来的都是嫩白的叶子。实在没有菜吃的时候,即便它开花了,乡亲们也照样吃,一只手捏着刺芥芽的花骨朵,一只手从上往下捋,捋下去,一把叶子便攥在了手心里。一筐筐一篓篓拿回家,放在尺八大锅里煮熟,捞出来丢进齐腰的大水缸里,压上一块大清石,两天过去后,一缸酸菜就出炉了。

  最神奇的是,这“刺芥芽”还有止血功效,谁的手不小心被镰刀割伤流血了,掐一把刺芥芽放在手心,两只手捂着揉,揉成一团,然后把那软软的带着液汁的刺芥芽放在伤口处。真是神奇,不一会儿,流血就止住了。

  “钩钩秧”,学名很多,虽然那些名字看起来很有雅趣,但是我更喜欢“钩钩秧”。这种野菜陪伴了我整整二十年。不是割回家人吃,而是当草喂猪、喂牛、喂羊,鸡鸭也喜欢吃。

  “钩钩秧”叶子光滑,像小型的红薯叶子,拿在手里都是柔润。也爬秧,像是小型的爬山虎。花儿像喇叭,粉色的,白色的,很美丽。在乡村“钩钩秧”是最多的野菜,它给乡亲们带来了无尽的希望,因为有了它,人和牲口都有吃食了。那日子,那岁月,便有了盼头。

  “水莴苣”长在水里,村前的小河里很多,我们经常脱了鞋子弯腰在水里,镰刀在水里割着,“哗啦、哗啦”声音很大,听着这个声音,在这空寂的天地里莫名就有了一种落魄感。我想,如果肚子不很饿的话,谁也不愿意挥起手里的镰刀来割它的。

  “黄黄苗苦连根,啥子没有姊妹亲。”二娘挖“黄黄苗”的时候,老爱说这句话。生活告诉了我,除了父母,姊妹便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何为手足,姊妹便是。

  苦阕子、马食菜、野生的薄荷、土苋菜、紫藤……故乡的野菜,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结果,一片汪洋,把它们全都给淹没了,我该怎样再去寻找它们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