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照散文(2)

时间:2021-08-31

  像这样拍照,跟在镇上的照相馆不同,前者先拍照后付钱,而后者正好相反。拍了照的人便会有一种念想,日夜盼望着拍照的早点来,大家都希望看到自己的照片。不过,老实说,拍照的生意并不怎么样,年纪大的不会拍,怕那笔费用;年纪小的,做父母的也不太愿意花那个钱。所以,每当拍照的人松松垮垮地牵着白马出村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替白马感到怅然,它本该与影片中的马一样纵横于战场,成为人人敬仰的战斗英雄。

  白马有几次想甩开蹄子,我看到了从它肌肉里闪过去的弧线,奔跑是马的权利,也是它作为马的一种象征。我都屏住呼吸了,期待着马“嘚嘚嘚”的蹄声在村口那棵老樟树下响起。拍照人朝白马身上重重抽打了几鞭,从变形的嘴巴来看,似乎在狠狠地骂它。马,最终还是修改了自己的步子,跟在拍照人身后,不紧不慢地出了村子,在我的目光里慢慢消失。但,我晓得白马过几天还会被牵来,它是拍照人的道具,只要拍照人的相机挂在胸前,白马仍然会再来。

  村里迫切需要拍照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年轻人。他们急着找对象,见面前必须有一张照片请媒人转交对方。对方凭一张黑白二寸照,识别一个人的五官“仪整”(方言,端正)与否,然后决定见还是不见。还有一种是生病的人。据说,拍照可以消除晦气。屋西的杏婶婶男人得了重病,他家人把他抬到乡里的照相馆里拍照,原本拍的是遗照,不想,他拍照后站了起来。从此,村里人笃信拍照比看医生更灵验,尤其上了年纪的人,一旦感到不舒服,就想拍照,似乎拍照是一味灵丹妙药。这听起来更像一种民间偏方。

  我没有跟马拍过照片。母亲说,你还小,也没病,拍什么照片。我遗憾,又似乎不能为此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