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痛:祭父书散文(2)

时间:2021-08-31

  这应该是父亲向我要鞋子的缘由。

  其实,在办完丧事的当晚,我已经梦见过他一次。像往常一样,他坐在一个饭桌前,手里端着碗,默默地吃面,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凝固如雕塑。他似乎一直在关注着丧事的全过程,超然物外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他的灵魂在半空中,或者弥漫得无处不在。

  此刻,他应该是不开心的。是的,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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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月11日前,他还好好的:能下地自理,能坐在轮椅上看电视,能一条腿撑住地面喝一大碗粥。春节即将来临,他让人给他理了发,修整得面目整洁。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自尊心极度敏感要强。他本人很看重这次全家团聚的机会,大概冥冥中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世。

  为了表达一份心意,他翻遍旧电话薄,找到一个多年未联系的电话号码,那是一位远在临清的一位老部下,父亲要求其快递几箱酱菜和豆腐乳,好过节时分给每家人各一份。临清酱菜,应该是当地特产吧,难得父亲躺在病床上还有这份沉重的心意,这说明到临终前他都是爱着家人的,他是多么想健康地活下去,哪怕再多活三年五年。令人感动的是,那位老部下第二天就租了一辆面包车赶来看望他了,拉来整整一车子酱菜。这位姓王的叔叔我少年时代就熟悉,他也年届七旬,早已退休。父亲的葬礼上他又赶来了,哭得泣不成声,对我说:“你爸爸是个好人!”

  1月11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它成了父亲病情突重的一道分水岭。——为了让父亲顺利过好龙年的春节,母亲提议给父亲做一次全面体检,在县医院做护士长的大嫂,带人到家中给父亲做了这次检查,量体温,取尿样,还抽了一管血。做完体检后父亲就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大姐每天早8点开门去照料他,一进门就发现了异常:父亲呼吸粗重,声音很大。她吓坏了,叫了半天才把父亲唤醒,但状态像换了一个人,父亲张了张嘴,已经说不出话。惊恐中的大姐马上给大哥打电话,大哥正在济南,没等大姐说完就不耐烦地合上了手机。大姐又给我电话,我听到一阵哭腔,我说别急,我马上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