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散文(4)

时间:2021-08-31

  晚饭后,祖父用卷烟纸从灶坑里借火点着了油灯,又从油灯下借火点着了旱烟。油灯下,父亲神情专注地开始备课。祖父问:“又要给学生们讲新课啦?”父亲“嗯”了一声。“讲啥?”祖父问。父亲说:“《七根火柴》。”“几根?”“七根!”“哦,那可是咱家一天的用量。”“啥呀?不是,是课文的题目叫《七根火柴》。”“噢,那你给我念念我听听。”祖父吩咐道。父亲只好放下手中的钢笔,认真地念起来:“……那同志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打开了纸包,那是一个党证;揭开党证,里面并排着一小堆火柴。焦干的火柴、红红的火柴头簇集在一起,正压在那朱红的印章中心,像一簇火焰在跳。‘同志,你看着……’那同志向卢进勇招招手,等他凑近了,便伸开一个僵直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一根根拨弄着火柴,口里小声数着:‘—,二,三,四……’”祖父听的入了迷,我和哥哥虽然听不大懂,却都被书本上两名红军战士的图片深深吸引住了。

  全家人正倾听父亲念课文,张大嘞嘞打门外走了进来:“二大爷,有多余的空火柴盒没有?给我一个。”祖父问:“你怎么要空火柴盒。”张大嘞嘞 “嘿嘿”地讪笑:“我家里现在只有火柴杆,没有火柴盒了。”我在一旁说:“骗人,你不是从徐大个儿手中抢了一盒火柴吗?”张大嘞嘞辩解道:“抢了一盒是不假,却让老海队长要去了。”我刚要反驳,祖父制止了我,从炕里摸出来两个火柴盒递给了张大嘞嘞。张大嘞嘞乐了:“还是二大爷心疼我。”说完边往外走,边用那粗剌剌的手摸了一下我的头,那样子似乎在说:“看看,向你要火柴盒不给,你爷爷给我两个呢。”我噘着嘴,一脸不满。要不是父亲瞪了我一眼,我非要嘟囔出声不可。父亲又继续念《七根火柴》,正念着,徐大个儿打外面走了进来。我心想,该不是也为了火柴而来的吧。哎呀,咋那么准!这个徐大个儿果真就是为了火柴来的。原来,徐大个儿兜里的那盒火柴,是他家里仅有的一盒,没了火柴,徐大个儿晚饭都没有做成。徐大个儿面红耳赤吭哧着,最终索性利索道:“二大爷,借盒火柴用下。”祖父叹了一声:“你们啊,今天都跟火柴闹上了。”说完,走到炕柜前,从里面窸窸窣窣地摸出两盒火柴来:“大个儿啊,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这回一定要把它看管好,别再让人抢跑喽。”徐大个儿眼圈红了:“记住了,二大爷!”说完,从祖父手中接过两盒火柴走了,而父亲、母亲以及我和哥哥都愣在一旁半天说不出话来。祖父一见,说道:“发什么愣啊,接着念。”  2007年,我回故乡。在已成为省城第六区的老县城里,不经意地发现了那家带有传奇色彩的火柴厂。顿时,很多记忆像开闸的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自豪地对身边的妻子和儿子说:“瞧,这就是那家神奇的火柴厂。”妻子说:“现在满街都是一次性的打火机,谁还用火柴啊。”我没理会妻子的话,兴奋中对儿子说:“走,我们进去买几包火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