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暗道散文

时间:2021-08-31

时光暗道散文

  你永远无法捉摸时间是怎样恋上一条街道的。常常是在拥挤不堪杂乱无章的某条古老街巷,忽然感觉一种时光驻留的暖意与暧昧,仿佛碰触了某种魔法,在某个神秘的宇宙之点,时间是被熔化的一条河道,你置身其中,分不清方向,认不准位置,但是有一股无法控制的强力,在你的思维和意识深处,让你强烈地感受到,她在!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一种与时光相拥相吻彼此互通电流般的触感,让我有亿万年之久生命的错觉。而事实上,现在,我所站立的这条小小街巷,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自由市场而已,只不过,它的存在,有上百年之久而已。只是有些奇怪,每一次到达这里,我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痛。

  首先是季节,仿佛已经被诸神残酷地抛弃。那些一年到头都鲜活而齐备的菜蔬,是在预示并提醒,寒冬完结,不用期待春天,这个世界,只有收获的时节永远。真的,你所想要的农产品,只要有钱,在这条狭窄而古旧的街巷,任何时候,你都可以买到。再也不用期待季节的轮回与时空的转换,所有的物品在以为错过了的时节,依然丰足,依然鲜美。没有缺失,在一应俱全的富足里享受物质,享受盛世,享受战胜自然的喜悦。然而,还是感到了一种隐隐的不安,一种以为没有缺失的更大的缺失,一种难以言表的沮丧。时光在丰富的颜色里显出苍白,失去了季节的颜色,其本质已被篡改。我感觉到一种冰冷,一种只属于时光的冰冷。我诧异在这样的时候还是感到了时光的暗道,在一条古旧的街巷,在充斥着各种各样生活物品的地方,她滞留了,她强烈期待留下点什么的样子。

  现在,是春天。在春天,我感觉强烈苏醒的状态,喜欢春天,尤其喜欢在春天的菜市场进行没完没了的购买。芽、叶、花,抽出的,新鲜的,浅绿嫩红,风儿带着丝丝的馨香,不停耳语:快来呀!快来呀!太阳升起,每一天都充满了春的味道,春的气息。阳光蒸腾出醉人的生机与活力,多期望我的孩子能够与我一同,揉碎在这大自然真挚朴实的风云变幻里。然而这样的期望在高考越来越临近的时刻,注定只是海市蜃楼而已。

  早早到达菜市场,看那些从春的原野采撷而来的清嫩与新鲜,闻那些还带着泥土清香的春天的菜、叶和花。把它们做成可口的饭菜,是不是就可以把春天也吃到身体里了呢?突然的奇思怪想,突然觉得,这样,也可以让没有时间感受春天的孩子,体验另外一种不一样的春天的味道。

  太多的时候是去超市买菜,为了快。事实上真正新鲜的菜蔬在传统的农贸市场里。这里最好最新鲜的蔬菜不见得就会比超市贵。超市,不过是人们追求快节奏的一种心理趋同而已。真正的生活,在农贸市场里。各种各样的商贩,各种各样的顾客,在熙来攘往的穿梭里,在讨价还价的争执下,在自由自在的挑拣中,感受生活最朴实的气息,最自然的状态。对于我来说,体味就是特别的馈赠。我看到来来往往的买者卖者,我看到人们用菜框、菜篮、担子或是手推车、农用车,把春天搬来,在集市上自由出售,我看到各种各样的绿和新鲜以各种姿态被摆出,被移动,被挑挑拣拣,最后被带走,我不由自主笑了,春天也不由自主笑了。

  春天的早晨,真正美丽着美好着的时光。一大早,我在西门街农贸市场挑选春天,我想让我的孩子,和我一同感受季节,感受时光,感受明媚……

  蚕豆、蒜薹、莴笋、茼蒿、白菜、番茄,各种深浅不一的绿,配合鲜艳的红,这就是春天吧?在狂野执拗的风中,春天的颜色也是狂野执拗着的,在固定的节点,在固定的时段,从不犹豫,从不迟慢。

  真的,在这个季节,无法拒绝的,就是风挟裹着的那种说不出的暧昧里所充盈的气息。满街的鲜活,无处不在的春的味道。看一眼,那些绿得发亮的菜蔬,比任何时候都富余,脱离开土地,闭上眼都能感受源于它们的旺盛与繁茂。在春天的菜市场,我永远也成为不了一个看客或是过客,融入在春天那种特有的氛围里,我总感觉到自己自由的移动,自由的挑挑选选都已成为了春天的一个因子。

  这是2016年西门街的春天。我想要采购的时候,我那么自然地想到她,触摸到她,仿佛这是在我生命途中铺设的某种垫脚,离开它我的行走会变得多么的艰难。当然,它所盛放的不仅仅是那些迎合着季节的菜蔬食品,这个城市许多美味的小吃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比如蒸饵丝、南方水饺、吴三美豆浆、洋芋粑粑……甚至名贵的中医药材和神秘遗落民间的罕见古玩,也偶能遇见。

  也可能是在夏天甚或秋天,匆匆忙忙经过的时候,如果你是一个外乡人,当你的目光快速扫过,你会感觉那是一条残败得破落的街巷,如同时代的畸形儿,在周围森林般耸立的高楼大厦与穿越而过滑亮的柏油马路之间,她滑稽地盘踞着,目光浑浊,面目模糊,各种杂乱无章堆叠,电线、电杆、低矮的长着青苔的青瓦房、大小不一的招牌、广告牌、凹凸不平的青石路,还有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各种着装的购买人群,与那些席地而坐或是撑着太阳伞面无表情高声吆喝的小商小贩,所有一切拥挤在一起,与时明时暗的光阴混合一道,不知道要把生活扯拽成什么模样。大多外地人是不熟悉这个地方的,偶然遭遇,也只会冷漠地看上两眼,走上一段,然后离开。外地人大多不会在这里耐心地蹲下来,和小商小贩或是卖菜的农人为几棵蔬菜讨价还价。他们不做饭。因此,对于外地人而言,西门街就是这样的地方,落后、杂乱、破败,最要命的是,她还喧嚣,以为多存留了一些时日,便可以摆出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外地人最不理解的,恐怕还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旁若无人与无所畏惧。如果嫌拥挤,好吧,那么,请政府和社会帮助,有足够的条件,她一样可以变得宽敞而平坦,如果嫌太破旧,同样的,请政府和社会帮助,有足够的条件,她也可以变得簇新、富丽堂皇。成为城市的败笔,成为拖了市政建设后腿的破落户,这个曾经是繁华、中心、集散地标志的百年街巷,也实在心有不甘。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时代更叠,岁月流转,纵是百媚千娇,也只是昨日的黄花了。在外地人眼中,很长时间以来,这条街巷在这个城市已经突变为一个恶性肿瘤,最高明的医生,也束手无策。切除或是听之任之,风险都不可控。而她,镇静自若,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