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过年的记忆散文(2)

时间:2021-08-31

  我们一家人都跑到了院子里,桌子上空空的,沾好的冰糖葫芦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连点渣渣都没剩下。

  首先,一个小林场不过一百多户人家,淳朴的山里人家,都夜不闭户,不会有贼。

  这时,母亲进屋点上一支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我不解其意。父亲便把她拽回了屋里,别神叨叨的了,明摆着都让耗子吃了吗,这院子里有耗子,别影响了孩子们,没了就没了。

  总之,那一年母亲沾好的一大堆糖葫芦我们没吃着。

  腊八粥、二十三祭灶、请祖宗,贴对联、挂灯笼、包饺子,这些按部就班的事情在一辈又一辈人的手中延续着。

  腊月初八,是盼年的第一站。俗语也常说“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这天的早晨要熬一锅粥,粥里要有八样粮食,那时候要筹够八样粮食可真不容易,大枣是不可缺少的。大枣不好买,供销社里没有卖的。

  邻居董婶子家是山东人,老家来了亲戚带来了大枣和香油。乡里乡亲的谁家来了亲戚,有什么好吃好喝都互相送一些。董婶家及时的送来了大枣,有了大枣和几样米就可以熬腊八粥了。黏稠的粥在锅里翻滚着,鼓起无数的泡泡,浓浓的香气弥漫在清冷的空气里,似乎已经闻到年的味道了。

  腊八过后就要准备杀年猪了。母亲每年都是春天的时候抓两头猪仔,精心的喂养一年,家里供应的粮油都不够吃。猪喂得膘肥体壮,全家人一年就指望杀猪熬上一缸猪油,加上供应的豆油够吃的了。

  我记事时候起,每一年到了腊月二十三的这一天,母亲都要准备“送旧”和“迎新”的仪式。送旧是扫房。母亲个子矮小,这些活都是父亲干,他操着一把大扫帚一下一下地清扫着尘土,扫完之后开始粉刷墙壁。邻居大婶有时间也过来帮忙糊棚。母亲在厨房准备祭灶的东西。

  大半天的功夫下来,父亲身上都挂满了灰尘和白灰点子,还有糊棚落在身上的浆糊,看着父亲灰头土脸的样子很狼狈。可回头看看屋子虽然还有一股淡淡的潮湿味,此时却已经炔然一新了。

  糊窗户缝的事情我也能帮着做,把破旧的窗户纸和窗花撕掉,搞破坏的事情总是比做一样事情省劲的多,将遗留的那些纸屑刮干净了,天寒地冻的,手被冻的红红肿肿。北窗户糊上母亲从商店买来的窗户纸,屋里虽然烧的很暖和,北风呼啸的时候还是窗户纸挡风。朝阳的前窗户粘上窗花和卦钱,各式花色品种都有,最重要的是年年有余,既温馨又有要过年的感觉,看后生起一种喜悦。

  到傍晚要祭火送灶王爷。这一个很复杂的过程,父亲准备好一堆大小匀称的火碳,然后从各个不同的方向三块砖头,南面留门。里面塞上火炭和碎柴禾。据说要垒到九层,然后点燃九个小灯,磊到了顶部的时候盖上一块木柈子闭合,看着像一个塔状,寓意年年旺运齐天。然后,把那张贴了一年经过烟熏火燎的灶王爷的像烧掉,并将祭品也投入旺火里烧,口中念念有词,祭火用红筷子还绑着红绳,母亲说我们家族之所以这样祭祀,是因为火代表着一个家族的兴旺。再把新的灶王爷像继续供上。烧完祭品后,全家才可以吃饭。

  我心里琢磨灶王爷很是尽职尽责,整年累月地趴在锅灶边受着烟熏火燎,监督着家庭主妇做饭的时候是否偷吃或者浪费粮食,然后到了每年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就去天庭汇报一年的工作,母亲每年都会很虔诚的祈求他,上天庭好说多说赖话瞒藏。

  东北的天气比较冷,除了夏天能吃到时令的蔬菜,到了冬天只能吃秋季储存的大白菜和土豆。我家每年秋季快要上冻的时候,父亲总是在菜窖里存着一大堆土,十一月初的时候就开始移到屋里,用一个大木槽子栽上的大葱、大蒜,到了年根已经长得绿油油,嫩生生的喜人了。父亲便坐在小板凳一苗一苗拔干净。拔完了再续着栽上,过了年正月还能继续吃。

  印象中,整个腊月父亲和母亲都在忙,那时候他们还年轻,经历也旺盛。看着父母认认真真祭拜的样子直想笑。可现在,当我怀念起那些的时候却连灶门都找不到了,儿时温馨的土房早就不见了,搬进城里住上高楼大厦,看着宽敞明亮干干净净,想要虔诚地磕几个头也没了理由,那些曾经人世里的敬畏正在被一点点淡化,人的心与性情开始没遮没拦地狂放。

  母亲常说腊月最短。其实是因为她们太忙,要做的事情太多故而感觉了时间的不够用。最年根几天开始潦烤猪头猪手,剁肉馅。父亲总爱问母亲够不够,母亲便说:多弄点,一年才一个大年,让孩子们管够吃,别小小气气的,正月还有亲戚来。剁好的肉馅也被冻了放到了仓房。

  最忙的'是二十九的这一天,母亲早早起来做好饭,父亲便要清扫院子了。虽然平时已经很干净了,可过年了,总要把一些犄角旮旯也清理清理,没用的破东西或者烧掉或者扔了。把几天前准备好灯笼杆竖起来,挂上大红灯笼。弟弟把准备好的两个冰灯找好位置,里面放上两只红蜡烛。然后开始贴对联,腊月二十九那天最冷,他们冷得一会儿跑回来凑到火炉子前搓搓手,一会儿又跑出去贴几下,跑慢了浆糊就冻了,就得用手悟着。到了傍晚,大红灯笼和两个冰灯都点上了,满院子一片红彤彤的喜庆。

  忙完这些活,终于熬到了年除夕,早晨简单的吃一顿早饭,中午就开始忙活接夜饭,母亲大显身手煎炒烹炸,父亲带着弟弟去烧些纸钱请祖先,这时家里的供桌靠墙摆上,也挂起了保家仙的和众神牌位。 供桌前摆着香炉和蜡烛,还有几样供品。有几样水果,带红点的馒头,整只的公鸡,白肉,豆腐之类。

  母亲总是告诫我们不要趴在供桌上看,更不要念纸上写着古人的名讳。我们见到那东西只有敬畏的感觉,也有胆小的畏惧。

  晚上了,母亲还在厨房忙活着,我们兄弟姐妹们早已围坐在了炕桌上,看着摆放满桌的大盘小盘,鸡鸭鱼肉,父亲端起酒杯。父亲这一辈子都爱喝酒,他干的活很累,北方冬天也冷,喝酒能暖身子。这积攒了一年的喜悦在这片火红的灯光下弥漫开来。好不容易,母亲也能盘着腿稳稳坐在炕上了,这时,才是一家团圆的年夜饭开始。饭后,收拾了碗筷,就要开始包饺子了,弟弟去找小伙伴玩了,邻居家的小伙伴过来串门,母亲又抓来好多瓜子糖果让他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