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散的硝烟心情日记

时间:2021-08-31

  我最后一次痛快淋漓地摔门是在去年九月,那时我十五岁。在过了一个长而无聊的暑假后,爸爸突然拿给我一包东西,牛皮纸的包装——是档案袋。他用淡淡的语调对我说:“我帮你转学了,市一中。你收拾东西,明天就走。”我没有说话。爸爸很久没有用这么低分贝的声音跟我说话了,我也很久没有跟他顶嘴了。这真是—个奇迹。

  我家住在江南一个小镇上。如同所有的江南小镇一样,她宁谧、温和,就像余秋雨笔下的周庄。大概是因为水多的缘故吧,水是阴柔和婉约的象征。所以连语言都那么吴侬软语的。

  爸爸是一个实干家。他少时家里穷,爷爷奶奶没日没夜地拼命干活才把他和五个兄弟姐妹抚养大。在那样的家庭里,吃饭都是—个大问题,可好心的爷爷奶奶却奇迹般地供爸爸读完了高中。爸爸没有考上大学,因为高考时阑尾炎发作,但他努力学来的知识最终成了他创业的资本。十七岁那年,他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卖冰棒。一分一角地攒钱。后来他又干过许多种职业,开过车子,卖过服装,最后拥有一家水产公司,成了小镇的首富。那个在商海中摸爬滚打,最后腰缠万贯的人,他是我的爸爸。一个曾经极度贫穷而如今极其富有的爸爸。

  我很少叫他爸爸,在我的印象中,他只不过是一个早出晚归,四处奔波的男人。尽管户口簿上户主一栏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可他只不过是一个概念中的人。从小到大,他没有抱过我一次,没有给我买过一件衣服,没有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也没有吻过我。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爸爸,他长不长胡子。或者,我根本没有爸爸。他按月给妈妈钱,我和妈妈便靠这吃饭,穿衣服,过日子。我知道妈妈的寂寞。一个似乎被抛弃的女人,一个形同虚设的妻子,整天面对着一个闷声不吭的孩子,在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妈妈很少笑,她在园中种了一片中国玫瑰,嫣红嫣红的,宛如伤口里滴下的血,又宛如西施凄惨的笑。妈妈经常坐在石阶上,凝视着那片玫瑰,在咯血的夕阳下,如同玫瑰一样娇艳。“你知道吗?越美的东西就越需要自我保护。玫瑰是带刺的。"妈妈用这样的语气吐出了这样一句极富哲理的话——是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