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老妈进城来检查身体,我俩在路边遇到了多日不见的老同学。
“呀,张翅膀,你咋有白头发了哟?”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真想把这小子拉出去枪毙五分钟,只是母亲大人在场,不宜动刑。
“哦,是同学啊,这有什么?你看看我,看看我,他这是遗传我的。”老妈说个不停,直说得同学无言以对,我看到她头顶上的密密麻麻的白发,心乱如麻。
同学走后,她还在宽慰我:“你比我好,只是白,发质倒是挺好。”
“该不会真是遗传吧?妈,你说我以后会不会成‘地中海’?”
“净瞎扯。”老妈哭笑不得。
“改天我就去染了,省得人家说来说去!”
“染个鬼,是面子重要,还是健康重要?”老妈义正词严质问道。
“你说呢?”我反问她。
“兔崽子,要我看呐,少熬点夜最重要。”
从此,每次熬夜过后,我总觉得自己又大逆不道了一回。
五、
大年初七,我带着小弟各奔前程,老妈眼见俩小子又要在外晃荡一年才回家,送我们出门的步子也迈得小了些。
老爹扛着箱子在前面开路,老妈牵住小弟,“都高中了,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啊?”
小弟可不上当,反击道:“你咋不问老大高中的时候?”
“问了,打死也不说,还是小弟乖,说呗。”
小弟还是不上当,“我有个条件,就是老妈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吧。”老妈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
“咱爸是怎么追你的?”小弟满脸得意。
“好小子,看我不……”
看着他们母子二人你追我赶,我和老爹笑弯了腰。
不一会儿,车来了,进城的人很多,老妈怕我们赶不上,一个箭步窜进客车,高声喊道:“老大,小弟,我在这儿!”
一瞬之间,车上车下的人都往老妈那看,我正扛着箱子往车门里挤,脸刷一下红了。
等我俩坐定,老妈凑到我耳边,低声道:“脸红了,该不会是遇到女同学了吧?”
我彻底傻眼了,但看着老妈气定神闲地下车,胸中怨念所剩无几。车缓缓开动,透过车窗,我看到老妈那双目送我俩远去的眼,她明明看不清楚,却依然痴痴在原地凝望。
我不敢再看她,转过脸,见老弟正像福尔摩斯一样逼视着我。
“你咋啦?这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该不会是真遇上初恋女同学了吧?”
“臭小子!”我在小弟肩上重重一拳,把泪生生压了回去。
有母如此,此生怎敢懈怠?
挂掉电话,老妈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今天家里下了好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