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与走廊(随笔)(4)

时间:2021-08-31

  曾经,也就是一年前,我在一种自我的期待中。我是那样渴望着缩短自己与自己的距离。就在那样的时刻,我知道了我的门牌号是1203。那恰恰是走廊那一端的最尽头。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抽象的数字和密码。我尝试过许多次但都无法记住它,每当我设法去记住它的时刻,恰恰就是法国神秘主义哲学家S?薇依的一段话在我的眼前不断浮现的时刻。她说:“我一直停留在这确切的位置上,在教会的门槛上,一动也不动地期待着……神圣的爱,穿过无限的时空,从上帝那里来到我们这里……”然而,这位年轻的女神学家在期待之中只活了34岁。

  我无法想象这一切。

  更让我无法想象的是,就在我写这篇文章的前一个星期,我终于逃立了那个抽象的数字,逃离了那个门。逃离的感觉至今延续着我的快乐的每一时刻和我所能触摸到的每一个小小的角落。我不知道这逃离的感觉从何而来,或许是距离的想象所造成,在某种意义上说,对于所热爱的事物,对于所迷恋的人,永远的逃离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的抵达。

  啊,你将怎样穿越无限的距离呢?

  只有逃离。它已经成为不可动摇的了。因为,在很大的空间和时间里,我们是由于思念,才勇于选择了逃离。这就像俄国作家梅列日柯夫斯基在他的小说《十字架》里血淋淋地说“我热爱,我杀害”一样。这是圣母的话。

  在那条漫长的充满夏日气息的走廊里,我终于来到了它的这一端。在这一端的尽头,我坐在一间绿色的工作室里,白色的玻璃映照出天空片刻的宁静。我已经嗅到了秋天的气息了,那果实累累的金黄和枯叶腐坏的呻吟气息。

  现在,我已轻而易举地就记住了我的绿色工作室的门牌号码:1203。

  (这个数字很神秘:在123之间调皮地插来一个0字,形成了0前后的和都等于3这样的局面。在这间绿色工作室里工作着的恰恰又是3个人:3个女人。因此这个数字又有明显的区别:3个女人当中1人未婚2人已婚。)  这一切显得神圣而又毫无意义。

  但是,在我的一次忽然降临的想象中,我看见一棵绿色的树将慢慢地生长在我们这条延绵的走廊尽头的某一处,我只要打开门,就可以看见它,或者听到它那穿越无限距离的暧昧的吟唱。薇依说:“在我们身上长大的正是这棵树,它已成为不可动摇的了。只有背叛才可能把它连根拔起。”

  对于我而言,背叛意味着在新的距离中对距离的再次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