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七岁开始踏上社会,开启独立面对世界的旅程。
九三年正月十二,我跟着包工头李和来到安庆城外的红旗水泥厂工地,准备当个瓦工学徒。一天,哥哥和几个老乡商议去表哥家(他是建筑公司经理),我求哥哥带我去,他不同意。后来,我拽着另一个老乡去了表哥家。在滨江苑小区七楼的表哥家里,老乡向表哥介绍我家困境,表哥对我家还住在土坯危房里感到吃惊,当即决定,让我学水电工。
我离开红旗水泥厂,老板找我的发小(和我同年)代替我的位置,不久,他从水泥库房顶上不慎掉下来,摔死。我失去一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初到安庆,第一个月在工地做小工,每天除了搅拌水泥,就是提着两桶水泥从一层到二楼,上下穿梭,手磨起泡,破皮后,火辣辣地痛。一天不得天黑。每时每刻都幻想着脱离苦海。
这一天终于到来。表哥给我找了一位在安庆建筑界响当当的人物——江老板为师。学水电工的手艺很轻松,一天工作四五个小时。只是在开钻管洞时,稍不留神铁锤就会重重地砸在握钻子的手上,划破一层皮。第一次手被砸青,眼泪差点滚出来,后来,像练了气功似得,砸上去像挠痒痒。我们一班人都是小伙子,谈得来,那时想学点东西,叫干啥干啥,大家很融洽。一天,有个同事偷看我的日记,我跟他干了一架,后来和好如初。
做了近一年的学徒,第二年表哥交给我一项水电安装工程。进驻工地,我几乎身无分文,材料款全部赊欠,没钱买锅碗瓢盆,拿铁排水管当废铁卖钱,带着两个徒弟,走几里路去体育场旁边的馄饨摊吃三块钱一碗的馄饨。三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半碗水半碗馄饨,哪里吃得饱。被迫借钱。亲朋都知道我家穷,没人出手相助。一天,我在街头彷徨,遇到我家隔壁的小叔(他是个很富的工头),我问他借三百块钱,他说:“钱,我有,但我要用”,说完挥手而去。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