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总算找到。
几分钟后,教练下车,对围在他周围的学员说:“你们就照这样做,控制车速。”说完走到离车不远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赶紧走过去,笑着说:“教练我来了。”
教练看了我一眼,语气极冷淡:“你是王钿?”
我点头。
“今天学习倒车入库,他们倒的时候你在旁边注意看着。”说完,再没有多余的话。
我在旁边找了一个空余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教练车像蜗牛似的一进一出,也不知看了多久,甚是无聊,看看周围的学员,除了坐在离教练很近的学员在和教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之外,其余的都是同一个姿势,痴痴的等。
旁观者——时间,就像躺在摇篮里的婴儿,被出出进进的训练车像母亲的手轻轻的来回左右的摇着,时间婴儿般的睡姿,甜甜的笑容。
我脑子里重复着这样一个场景,诺大一个场地里,很多人围坐在一堆篝火周围,篝火上架上一口诺大的锅,往锅里无限的加入时间,再把眼泪、笑容等一系列的情感全部加进去之后,用文火熬着。众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锅东西咕噜咕噜的,一丝丝、一缕缕的白色蒸汽向天空的方向窜去。想把他抓住,却一伸手,什么也没有。源源不断冒出的热气仍不断的从锅里冒出来,仍寻往天空的轨迹,只是避开了手停留的地方。固执的想尝尝熬出来的是什么味道,但是有那么一刹那,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何必执意呢?过程即是结果。
当初,我向朋友们宣告学车的消息,闺蜜就严肃的告诫我,学车是很苦的,需要大把的时间去等待去守候。就像等候出远方的恋人,久久的凝视着他远去的方向,苦苦的等待着他的归期。如有没有大把的时间去消费,那就不要去了,反正是学不来的,把时间糟践了,又拿不出驾照来,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样的买卖不划算。看着他苦大仇深的样儿,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然后也极为严肃的点点头,不过呢我还是要去学的,我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我再也坐不住了,在我石化成“望夫石”之前,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旁边,一条红白相兼钢管铺成的S形和直角在太阳的里反射着诱惑的光芒。“只离开一小会!不会太久的,不会有人在意的。”轻轻的对自己说。
我假装腿酸,站起来抖抖腿,活动活动一下筋骨。我一点点的接近那光源,假装那种不经意间的碰巧。
看吧,训练场的最大的一颗槐树也被吸引了,把沾有他味道的树荫都洒在上面了。
看看其他人的注意力还是不在我这,便跳上了红白相间的钢管,想象着那是一座很美的独木桥,一前一后,踩过红色的,路过白色的。
微风一过,轻轻的来,轻轻地走,带走了几分余热。
不远处,有两匹白马从库里慢慢出来,正慢慢的一左一右的朝着对方的方向走来,像极了两个相恋的恋人,彼此吸引,相互靠近。快要接近了,越来越近了,无限快要接近时,却都停止了脚步,左边这匹白马慢慢的往后退去,凝视半晌之后,右边那个也慢慢退去,回到最初的起点。太近的两个人很容易碰瓷,可能一碰就碎了。
也许,距离是一剂解药吧!
槐树枝轻轻动了一下,她笑了,我也笑了,槐树懂我,是微风告诉我的。
依旧沉醉在“独木桥”里。踩在“独木桥”上,企图只用左脚和右脚就想驾驭他。可是我忘了,独木桥就是独木桥,很难把握心的平衡,就像初学飞翔的飞鸟一般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最后还是伸开双手,一个拥抱的姿势俘虏了跌跌撞撞的心。
在S形的轨道里,一匹接一匹白马慢慢的行驶着。在这里,我走过一匹匹白马,路过一张张认真的,或是眉头紧锁的脸。
许是这驭马术对于初学的我们来说太难了,教练是极不放心的,怕我们控制不好马儿,伤到马儿。一个皮肤黝黑的教练走到他的马儿的旁边,话都懒得说,朝着马儿招招手,马儿就乖乖跟在他后面,走出行驶的轨道。
刚想继续进行我的航程,从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高音:“往左打半圈,往——左——打——半——圈,你没看见左边很宽了吗,让你往左打,你往右干什么,眼睛是干什么用的,还是连左右都分不清楚……”我循着声音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在他白马的旁边,一连串话,像机关枪一般扫射出来一般,但仍然掩饰不掉的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情绪,
“我不怕笨,再笨的我都能教的会,最怕自以为是!”说完,愤愤的走过去,坐在椅子上,拿起杯子狠狠的喝了一口水。
抬头望望天空,太阳依旧明亮但已经不那么灼眼了。
继续于我的轨道,依旧走着。
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瘦瘦男教练正拿着三尺教条背在后面,只见他对学员说着什么,背在后面的教条也很配合一动一动的,宛如一条小尾巴。学员们也似乎在认真听,不敢懈怠,时刻提防着教条一下从教练的背后窜出来,落在自己身上。
读小学的,数学老师的课堂上永远有一根教条,每天上课教条也永远在数学老师手中跳舞。又一次贪玩没做数学作业,第二天早上被数学老师拿着的教条在我手心狠狠的挥舞了十多下,手疼的哆嗦,但也不敢把手伸回来,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圈还是没留下来。此后,我每天总是最先做完数学作业,对教条从此怀有敬畏心理。
我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我们的教练没有教条,我可不想重温教条的味道。
想到这里,心里一激灵,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危险”地段。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风筝飞得再远,只要线未断,它仍是要回到原地方的。
回到开始的地方,什么也没变,变的是越开越长的槐树影子和越来越低的太阳。
前一轮学员也基本上轮完了,就该我们新学员上车了。轮到我上马时,教练也跟着坐在副驾驶位上。教练坐我旁边,就感觉整个心里装了一只小兔子在里面蹦蹦跳跳的,忐忑得很。
“起步,看到前面白线了吗,盖线打死。”,教练面无表情,毫无温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慢慢放开灵活器,这位白马先生,慢慢抖起来,而且抖得越来越厉害,之后就慢慢走了起来。 “打死!盖线打死,盖线没有?怎么不打死?!”教练河东狮吼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震得我的耳膜生疼,其威力不下于教条,心更慌了,手脚更慌乱了。
就这样进进出出几次之后,我就被教练赶了下来。我从小数学就不好,竟不知道120分钟可以等于5分钟!
时间好像被什么猛的惊醒,才发现自己落后了一大截,慌了神,猛地一跃竟把蓝幕撞破了,露出一颗很亮的星星。
漫长的一天,犹如一万年之久的一天终于落幕了。一到家,狠狠地将自己摔在床上,脑子里全是进库出库以及教练的训斥声。
白马,我很笨,但请你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