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场好在有你
高晓松与老狼合作过很多作品——《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青春无悔》《恋恋风尘》《流浪歌手的情人》《模范情书》……每一首都记录了一个青春故事。
对于老狼,高晓松曾说:看了老狼我会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多发呆、多读书,让自己内心有一些真实的、清澈的东西。要是没他拽着,我更不知道在名利场里打滚我会打成个什么样了。我们俩其实就是互相看着个镜子,是相反的。
是的,名利场是一个漩涡,有时需要一面镜子才能看清自己。“高晓松开朗、乐观、直率,让我灰暗的宅男生活能有一点乐趣。以前他能带我干我想干但不敢干的事,包括唱歌、玩乐队,出唱片、当歌手。这些都是他带给我的,感觉挺好。”老狼说。
高晓松与老狼曾在几年前有过一次对话,那段关于音乐、青春与朋友的岁月,始终让人怀念。
那年初识,他身上一直掉土
高晓松: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是在北京电动设计院门口,那时我组乐队在找主唱,一个朋友介绍了他。那天我戴一草帽穿一军装,他穿一牛仔裤,接上头后,我就上他们家去,说面试一下。他唱了那个“我要的不多,无非是一点点温柔”(《我要的不多》)。
老狼:还唱了《天天想你》。
高晓松:那会儿他嗓子特尖特高,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我们乐队是重金属,得是那铁嗓子。唱完了他就加入了。
老狼:我第一次见他,他头发跟这会儿差不多吧,但瘦一半儿。我就记得他坐那儿,一边弹琴一边跺脚,身上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土,他那一片都是土——“风尘仆仆”,应该用这种词来形容。弹一半儿,我妈回来了,一看这屋里坐一流氓,我赶紧解释说是清华大学的学生——已经退学了。
高晓松:我刚认识他时,对他的最大印象就是做饭特好吃,比麦当劳好吃。
老狼:乐队排完练,晚上特饿。那时也没钱,不能出去消费,就去键盘手家,问,你家有什么啊?说有土豆。我就切了条,炸了土豆,完了在他们家刷了一夜。第二天,键盘手让他爷爷买了 10 斤土豆,让我狂炸了。
高晓松:那个时候就喜欢写诗的女生——那时的女生基本上都一个样,不像现在有好多样。老狼媳妇也写诗、写歌词。我也是。我一个朋友当时写了首诗:“我手解开了胸口的第二颗扣子,流沙从里面涌出”。解开第二颗扣子很正常,有流沙从里面涌出,我一看,嗯?少年的心被打动了。
老狼:但你比我能说,你总是先下手为强。
高晓松:我总是先下手没成。我一衬托,所有人都喜欢你了。不过我们俩这辈子这么多年,还真从来没有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孩。
老狼:还真是,连我们俩默默地喜欢的都没有过。
曾经闹掰,酒吧里,一段英文隔空化解
高晓松:俩人在一起 20 多年,要是没吵过架、没掰过,那就不是朋友。你内心深处最龌龊的、最虚弱的地方,互相都很了解,一吵架都很伤人。老狼这辈子从来不直指人家弱点,就是冲我说过。那次吵着吵着急了,他吵不过我,起身就离席而去。
老狼:细节我想不起来了,就是抬杠。人吵架是为了语言上的快感,不论有理没理,我一定得说败你、气着你。
高晓松:其实是个特小的事。当时是摇滚乐光芒万丈的时代,他觉得摇滚乐特牛,我觉得特傻,他说哪个乐队怎么怎么好,我就说傻冒、没文化,他就跟我吵。我们从没为钱吵过架,真是就为艺术,现在看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吵架之后,我们有一两年都没联系。
男的成长慢,女的成长快,一两年对闺蜜来说就没戏了,但对男的来说转眼就过去了。有天我们在一酒吧里遇见了,我陪着一个澳大利亚乐队,他在另一桌,我俩谁也没理谁。我跟澳大利亚的人说,后面坐的那位就是原来我们乐队主唱,我们以前挺好的。我用英语说的,没想到老狼英语还挺好,听懂了。我记得特清楚,他就拿杯子一示意(做举杯状),就没事了。
老狼: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我觉得你记忆已经混乱了。
高晓松:我一点也没混乱,那你说,我们俩怎么又说话了?
老狼: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但你说的这个我完全没印象了。
高晓松:我印象特深,因为对我的心灵有很大的冲击。我比老狼敏感,老狼是一个很清淡的人,除了对老婆有深情厚谊以外。
那时老狼的商演确实是多,但这事儿我没心结,我从来没问过他演出拿多少钱,就听他妈有一回打电话说:“那不行,3 万不行,我们家老狼 3 万哪能行呢?”那会儿刚火。我到现在都记得。
老狼:我从来没接过我妈帮我接的活儿。
高晓松:他妈是中央广播交响乐团团长,有俩镜头我记得特清楚:一开始她跟我说,他还能唱歌?下一镜头就是,“ 3 万不行,好歹得 7 万吧。”
我记得第一次去工体看球,我们一出现在看台上,人群就开始骚动。我一直在看球,老狼一直在签名。各种人挤过来签名,排着队。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真的火了。
“出来”之后,他给了我十万
老狼:当时我估计他(在看守所)饿瘦了,没想到出来后还是这么胖。
高晓松:我出来后,老狼给我汇了十万块钱,开始我不要,他说:“就当生日礼物了。”我这辈子第一次高消费了一堆名牌衣服,身上这件就是,因为我觉得这钱是白来的。我买了3万多的衣服,一想还剩6万多啊,再买点儿吧,又给老婆孩子一通狂买。我以前穿一千块钱的衣服都觉得贵——我们都这样,你看老狼穿的这破衣服。(老狼:我穿的这个也挺好的啊!)这裤子也是那次买的,D&G 的,都是老狼给我买的。
老狼:你穿着一直没换。
高晓松:见重要的人都穿这个。
老狼:我去年演出演了很多,而你在里头吃糠咽菜呢,比较苦。我就这么想的。
高晓松:我要哭了噢……说点儿别的吧。
老狼:他出来之后,我去他们家喝过一次酒。老婆孩子丈母娘什么的看着电视,吃喝玩乐,特温馨,他一个人在地下室里头……
高晓松:我喜欢这样啊。
老狼:他屋里堆着一堆剧本,要给我讲仨故事,说是在哪儿哪儿想的。我觉得,他可能还真是挺文艺、挺积极的。
高晓松:应该叫:我娱乐,你文艺。我那些事都是有用的,你看你今天带一本《安持人物琐忆》,这都是没用的。你看无数的书,干好多没用的事。
老狼:我老婆那天把我说了一顿,说你看人家高晓松多积极啊。我特别逆反,他们越这么说我越什么都不干。
高晓松:老狼有个特别大的特点,他看的书多,总觉得自己一出手就得到那水平,要不就不出手。他特别怕寒碜,不像我,先抡起来再说,然后再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