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二胡美文赏析(2)

时间:2021-08-31

  我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二胡开始在江南流浪,我只知道当如水的月色漫淫深秋桂子,稠密的细雨婆娑河边芭蕉的时候;当多情的晓风掸拂台门石桥,散漫的炊烟缭绕乡野谷场的时候,二胡的流浪便开始了。当流浪的二胡宿命地遇上那个人,它的流浪被无端地浓缩聚焦了,被无限地扩散放大了。那个叫瞎子阿炳的人,像一个巫师,二胡遇上了他,从此便再也停不下流浪的步伐。

  《二泉映月》的音符如泉眼汩汩泅漫,我们知道那流浪着的该是一种无奈;《病中吟》的曲调如泪水缓缓流出,我们知道那流浪着的分明是一种悲凉;《良宵》的节拍如思念浓浓笼罩,我们知道那流浪着的更是一种彻骨的沧桑。不是二胡流浪、音乐的流浪,那样的流浪是一个灵魂的流浪、一方水土的流浪,那样的流浪是一个时代的流浪、一个民族的流浪。

  流浪的二胡总在催生众多的流浪的心灵,催放众种文化的魂。流浪的花,阿炳便是一个极致。然而在江南,在青石小弄台门深,乌瓦粉檐廊棚长,遍地市肆的江南,在春草池塘蛙鼓稠,莺雏声里碧禾浓,处处乡野的江南,类似因了二胡流浪的心灵和生命又何止阿炳呢?

  在我的故乡,四岁失明、自幼父母双亡的孙文明,十二岁时便从故乡的曹娥江边出发漂泊江南,颠沛流离中,他的二胡声响彻了大半个江南。《流波曲》《四方曲》《人静心安》,使他由一个民间流浪艺人,走上了上海音乐学院民乐系讲授二胡的讲台;而流浪了一辈子的孙文明,最终还是积劳成疾地客死于上海奉贤。从阿炳到孙文明,到江南市肆和乡野里众多生生灭灭的流浪的灵魂,我们伤感地承认,在江南丝竹中,二胡也许最具有悲剧性格,这悲剧是因了二胡那注定属于流浪的本性,还是因了那太多的流浪灵魂的挥洒?  一方水土的精灵,一盈风情的血脉,器乐是一个时代一种文化的魂魄。而流浪,不只是一种悲苦和困顿,一种沧桑和无奈,更是一种忍耐和坚韧,一种奋进和抗争,它是生命另一种鲜活的姿态,这种鲜活的姿态永远都不能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