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贾宝玉吟过一首描写竹子的诗,其中两句是:“竿竿清欲滴,个个绿生凉”。后人修订翻印时曾将“个个”字改掉,有人对此提出非议,意见是说“个个”多么像清翠欲滴的竹叶啊,触字生景,为什么要改呢!
象形字为数不多,却是汉字造字的基础,后来的合体字有相当一部分是用象形字构成的。由于汉字的字形变化是渐进的,十分有趣的是,至今许多汉字还留有象形的尾,仔细琢磨就可以看出它的原形来。鲁迅先生说,汉字的基础是象形。象形字就是画物像它的形状,以此形状表达它的含义。“乌”与“鸟”字相比,正好切去鸟头上表示眼睛的一短横。画鸟不点睛,这是为什么?我们知道,古人在造字时,对于象形字,需要抓住形象的特征。乌通体黑色(颈下有一些白羽毛的,古人称鸦)。乌的黑眼睛因和羽毛的颜色相同,看上去就不分明了。所以“鸟”字点睛,“乌”则不见其睛。
据说在南北朝时,有一位画家张僧繇,在墙上画了四条龙,后来经人多番要求,给其中两条画了眼睛,这两条龙便腾飞升天了。成语“画龙点睛”即来源于此。“乌”字耐人寻味,恰在这不点睛上。以上所述虽然是两件事,但道理是一样的。据说,小乌雏出生后,其母要喂养它六十天,待羽毛丰满可以独立觅食时,它要叼食六十天报养其母。这叫反哺。因此乌在古诗文中成为孝道的象征。在传说中也有许多与它有关的。浙江省有个义乌县(现为义乌市),在汉代称乌伤县。相传有个叫颜乌的孝子,当父亲去世后,独个儿一筐一筐地背来黄土,为父亲垒坟。这时群乌也赶来相助。试想乌的嘴能叼多少土呢?结果乌的嘴都受了伤。人们便将这个县取名为乌伤。到唐武德年间,改为义乌县,名字显得更为典雅含蓄。
乌是一种喜欢群居的鸟类,它们在田野中生活。有这样的一故事:春秋时代郑国和楚国交战,楚国在夜里偷偷撤了兵,故意留下军帐没有拆除,以便迷惑郑军。郑国并不了解楚军的底细。这时郑军中有个士兵远远了望一下,便肯定地说:楚军撤走了。别人问他:楚国的军帐尚在,何以见得楚军退走了?(当时没有望远镜,肉眼是无法看清楚的。)他说:楚军帐幕上落满了乌鸦,如军队尚在,是不可能有这种现象的。由此可见,古人对乌的生活习性是观察得何等细微。
汉字里象形字不多。《说文解字》里象形字只有364个。汉代以后,一千多年来只造了“伞、凹、凸”等少数几个象形字,现在已不再用这种方法造字了。象形字为数不多,却是汉字造字的基础,后来的合体字有相当一部分是用象形字构成的。例如“人”是“企、伐、侄、俭、仙”等字的构字成分,“贝”是“财、购、贸、狈、败”等字的构字成分,“马”是“驴、驮、驾、妈、骂”等字的构字成分。因此,从字源上了解象形字的形、义、音,可以帮助我们掌握一大批现代通用汉字的字义和读音。
经过长期变化,很多象形字都变得不象形了,可是,汉字从产生到现在还没有发生文字体系的大变动。在同一文字体系中,字形的变化是渐进的。因此至今有些汉字还留着一条象形的尾巴,仔细琢磨一下就可以看出它的影子来,例如口、身、耳、手、山、田、井、水、火、云、电、雨、伞、门等。
前边谈的象形字是就字的来源来说的。有些字不管它的来源,单就它现在的字形来说,也有很强的象形性。例如“笑”,不管东汉许慎说什么“打竹板奏乐使人笑得直不起腰(夭)来”也好,也不管宋朝苏东坡说什么“用竹子打犬不可理解”也好,人们越端详它越觉得它喜眉笑脸的。“哭”字,不管有人说它是“犬的叫声像人哭”也好,人们越端详它越觉得它像个顽童在张口大哭。新兴汉字“乒乓”,不但像声,而且像形。后起汉字“甩”不是很像一只手用力往外扔东西吗?简化字“风”不是很像横扫落叶的狂飙吗?“喜”字不是很像人们张口喜乐的样子吗?
古老的象形字是一种表形的文字。“象物之形”,这种方法具有很大的局限性。且不说抽象的意义无形可象,就是具体的东西,也不是都可以“象形”出来的。用这种方法构造汉字没法满足记录语言的需要,汉字由表形向表意发展,于是指事字和会意字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