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对读(17)

时间:2021-08-31

  113. 晋侯之弟扬干乱行于曲梁.,魏绛戮其仆。晋侯怒,谓羊舌赤曰:“合诸侯以为荣也。扬干为戮,何辱如之?必杀魏绛,无失也!”对曰:“绛无贰志,事君不辟难,有罪不逃刑。其将来辞,何辱命焉?”言终,魏绛至,授仆人书,将伏剑。士鲂、张老止之。公读其书,曰:

  日君乏使,使臣斯司马。臣闻:“师众,以顺为武。军事,有死无犯为敬。”君合诸侯,臣敢不敬?君师不武(,执事不敬,罪莫大焉。臣惧其死,以及扬干,无所逃罪。不能致训,至于用钺;臣之罪重,敢有不从以怒君心?请归死于司寇。

  公跣而出,曰:“寡人之言,亲爱也。吾子之讨,军礼也。寡人有弟,弗能教训,使干大命,寡人之过也。子无重寡人之过,敢以为请!”

  晋侯以魏绛为能以刑佐民矣,反役与之礼食,使佐新军。(《左传·襄公·三年》)

  【译文】晋悼公的弟弟扬干在(鸡泽会盟的)曲梁地方扰乱的行列,(中军司马)魏绛杀了他的驾车人。晋悼公(为此)发怒,对羊舌赤说:“会合诸侯是为了求得光荣。扬干受到侮辱,还有什么侮辱比得上它?一定得杀掉魏绛,别耽误了!”羊舌赤回答说:“魏绛没有二心,事奉国君不回避危难,有了罪过不逃避刑罚,恐怕要来说明情况的,哪里用得着君王发布命令呢?”话刚讲完,魏绛就来到了,把(紧急奏事的)信交给国君的仆人,准备自刎。士鲂、张老劝阻了他。晋悼公读他的信,(信中)说:

  “以前君主缺乏使唤的人,让下臣主管司马的职务。下臣听说:‘里的所有人服从军纪军令叫做武,从事军事活动,宁死而不触犯军纪叫做敬。’君主会合诸侯,下臣岂敢不敬?君主的不武,做事的人不敬,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过了。下臣害怕(因失职而)获死,所以处罚了扬干,罪过无法逃避。下臣没有能够事先训诫大家,以致于动用了斧铖;下臣的罪过很重,哪肯不服从刑戮使君主发怒?请求回去死在司法官那里。”

  晋悼公光着脚快步走出来,说:“寡人的话,是出于对兄弟的亲爱之情;大夫的诛杀,是出于严肃执行军法。寡人有弟弟,没有能够教育他,让他犯了军令,这是寡人的过错。您不要使寡人的过错再加重了,谨以此作为请求!”

  晋悼公认为魏绛能够用刑罚治理百姓了,从鸡泽会盟回国后,在太庙里专门设宴招待他,任命他做新军副帅。

  114. 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赐于其从者。

  于是鲁多盗。季孙谓臧武仲曰:“子盍诘盗?”武仲曰:“不可诘也。纥又不能。”季孙曰:“我有四封而诘其盗,何故不可?子为司寇,将盗是务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召外盗而大礼焉,何以止吾盗?子为正卿而来外盗,使纥去之,将何以能?庶其窃邑于邾以来,子以姬氏妻之而与之邑,其从者皆有赐焉。若大盗,礼焉以君之姑姊与其大邑;其次皂牧舆马,其小者衣裳剑带:是赏盗也。赏而去之,其或难焉。纥也闻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轨度其信,可明征也,而后可以治人。夫上之所为,民之归也。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是以加刑罚焉,而莫敢不惩。若上之所为而民亦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左传·襄公·二十一年》

  【译文】邾国大夫庶其带着漆、闾丘二邑逃奔来鲁国。季武子把襄公的姑、姊嫁给他为妻,对他的随从人员都有赏赐。

  当时鲁国有很多盗贼。季孙对臧武仲说:“您为什么不整治盗贼?”武仲说:“盗贼不可以整治,纥又无能力整治。”季孙说:“我国有四周的边境用以整治国内的盗贼,什么缘故不可以?您做司寇,应该努力从事除掉盗贼的事,怎么说不能?”臧武仲说:“您召来外国的盗贼并给他们很大的礼遇,怎么能够禁止国内的盗贼?您做正卿却招来外盗,让纥除掉国内的盗贼,凭什么能够办到?庶其从邾国偷了城邑前来,您把姬氏嫁给他为妻,并且给他城邑,他的随从都有赏赐。如果对大盗,用国君的姑、姊和大的城邑作为赏赐,其次的给皂牧舆马,再小的给衣服佩剑带子,这是奖赏盗贼。奖赏(大盗)而要去掉(小盗),恐怕困难吧。纥听说过,在上位的人要洗涤自己的心,专一待人,使人相信他(制定的)制度,可以明白地验证,然后才可以治理别人。上面的所做所为,是百姓的归依。上面的人们不做的百姓有人做了,因此就(对他们)加以刑罚,就没有人敢不警戒。如果上面的人做过了百姓也做,那是势所必然,又能够禁止得了吗?”

  115. 范宣子为政,诸侯之币重,郑人病之。二月,郑伯如晋,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曰:

  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侨也惑之。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则诸侯贰;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诸侯贰,则晋国坏;晋国贰,则子之家坏。何没没也!将焉用贿!

  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有德则乐,乐则能久。《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上帝临女,无贰尔心”,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安。毋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浚我以生”乎?象有齿以焚其身,贿也。

  宣子说,乃轻币。

  是行也,郑伯朝晋,为重币故,且请伐陈也。郑伯稽首,宣子辞。子西相,曰:“以陈国之介恃大国而陵虐于敝邑,寡君是以〔请〕请罪焉,敢不稽首?”(《左传·襄公·二十四年》

  【译文】范宣子主持国政,诸侯给晋国的朝聘贡品负担沉重,郑国人忧患这件事。二月间,郑简公去到晋国,子产托信给子西,让他告诉范宣子,说:

  您治理晋国,四邻的诸侯听不到美德,反而只听到沉重的贡品,侨对此感到迷惑。侨听说君子领导国家和家族的(政事),不是在于没有财礼的忧患,而是在于没有美好名声的困难。诸侯的财礼,聚集在国君手中,诸侯内部就会离心离德;如果您把这些财礼作为私人利益,晋国内部就会离心离德。诸侯离心离德,晋国就会受到损害;晋国内部离心离德,您的家族就会受到损害。为什么那样糊涂呢?又哪里用得着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