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赏识和译文(2)

时间:2021-08-31

原文

  猗猗修竹,不卉不蔓,非草非木。操挺特以高世,姿潇洒以拔俗。叶深翠羽,干森碧玉。孤生太山之阿,千亩渭川之曲。来清飙于远岑,娱佳人于空谷。观夫临曲槛,俯清池。色浸云漠,影动涟漪。苍云夏集,绿雾朝霏。萧萧雨沐,袅袅风披。露鹤长啸,秋蝉独嘶。金石间作,笙竽杂吹。

  若乃良夜明月,穷冬积雪,扫石上之阴,听林间之折。意参太古,声沉寥泬。耳目为之开涤,神情以之怡悦。盖其媲秀碧梧,托友青松。蒲柳渐弱,桃李羞容。歌籊籊于卫女,咏《淇奥》于国风。故于猷吟啸于其下,仲宣息宴乎其中。七贤同调,六逸齐踪,良有以也。又况鸣嶰谷之凤,化葛陂之龙者哉!至于虚其心,实其节,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则,吾以是观君子之德。

赏析

  中国古代士大夫,历来就有一种“竹”的情结,故而爱竹咏竹成为了他们生花妙笔下一个永恒常新的话题。赵孟頫的<<修竹赋>>,以俪语为押韵,写法上它以蒲柳桃李为反衬,碧梧青松作陪衬,讴歌了修竹的气质节操。

  赵孟頫(1254—1322),字子昂,号松雪,松雪道人,又号水精宫道人、鸥波,中年曾作孟俯,汉族,吴兴(今浙江湖州)人。元代著名画家,楷书四大家(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之一。赵孟頫博学多才,能诗善文,懂经济,工书法,精绘艺,擅金石,通律吕,解鉴赏。其中书法和绘画成就很高,开创元代新画风,被称为“元人冠冕”。他也善篆、隶、真、行、草书,尤以楷、行书著称于世。其《修竹赋》脍炙人口。

焦山题名记》

原文

  来焦山有四快事:观返照吸江亭,青山落日,烟水苍茫中,居然米家父子笔意;晚望月孝然祠外,太虚一碧,长江万里,无复微云点缀,听晚梵声出松杪,悠然有遗世之想;晓起观海门日出,始从远林微露红晕,倏然跃起数千丈,映射江水,悉成明霞,演漾不定;《瘗鹤铭》在雷轰石下,惊涛骇浪,朝夕喷激,予来游于冬月,江水方落,乃得踏危石于潮汐汩没之中,披剔尽致,实天幸也。

赏析

  该文选自《渔洋文略》卷四。焦山,在江苏省镇江市东长江中,与金山相对峙。据作者的《居易录》载,顺治庚子,即公元1660年(顺治十七年),王士祯与京口别驾程昆仑同游金、焦、北固诸名胜,该文便作于此时。它记载了游览焦山的四件畅快之事。作者以诗人的妙笔,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焦山一带的美景,有诗意之美,有画幅之趣。

《野庙碑》

原文

  碑者,悲也。古者悬而窆,用木。后人书之以表其功德,因留之不忍去,碑之名由是而得。自秦汉以降,生而有功德政事者,亦碑之,而又易之以石,失其称矣。余之碑野庙也,非有政事功德可纪,直悲夫甿竭其力以奉无名之土木而已矣!

  瓯、越间好事鬼,山椒水滨多淫祀。其庙貌有雄而毅、黝而硕者,则曰将军;有温而愿、晰而少者,则曰某郎;有媪而尊严者,则曰姥;有妇而容艳者,则曰姑。其居处则敞之以庭堂,峻之以陛级。左右老木,攒植森拱,萝茑翳于上,鸱鴞室其间。车马徒隶,丛杂怪状。甿作之,甿怖之,走畏恐后。大者椎牛,次者击豕,小不下犬鸡鱼菽之荐。牲酒之奠,缺于家可也,缺于神不可也。一朝懈怠,祸亦随作,耋孺畜牧栗栗然。疾病死丧,甿不曰适丁其时耶!而自惑其生,悉归之于神。

  虽然,若以古言之,则戾;以今言之,则庶乎神之不足过也。何者?岂不以生能御大灾,捍大患,其死也则血食于生人。无名之土木不当与御灾捍患者为比,是戾于古也明矣。今之雄毅而硕者有之,温愿而少者有之,升阶级,坐堂筵,耳弦匏,口粱肉,载车马,拥徒隶者皆是也。解民之悬,清民之暍,未尝怵于胸中。民之当奉者,一日懈怠,则发悍吏,肆淫刑,驱之以就事,较神之祸福,孰为轻重哉?平居无事,指为贤良,一旦有大夫之忧,当报国之日,则佪挠脆怯,颠踬窜踣,乞为囚虏之不暇。此乃缨弁言语之土木尔,又何责其真土木耶!故曰:以今言之,则庶乎神之不足过也。

  既而为诗,以纪其末:

  土木其形,窃吾民之酒牲,固无以名;土木其智,窃吾君之禄位,如何可仪!禄位颀颀,酒牲甚微,神之享也,孰云其非!视吾之碑,知斯文之孔悲!

译文

  “碑石”的“碑”,意思是“悲哀”的“悲”。古时候原来是用木板把棺材吊起来,再放进墓穴。后世人在这块木板上写字,用来表彰墓主的功德,因此就把这块木板留下来,不忍丢掉,‘碑’的名称由此而得来的。自从秦代、汉代以来,活在世上而有功德政绩的人,也给他树碑,而且又把木板改为石块,这就不符合它名称的原意了。我给这座乡野神庙立碑,并非由于庙里的神祗有什么功德政绩可以记载,就是因为悲哀那些农民竭尽其力来供奉一些没有姓名的泥塑木雕的偶像罢了。

  浙东一带百姓喜好祭祀神鬼,山上水边有很多不正当的祭祀。那些庙里的神鬼相貌,有的雄壮而刚毅,黝黑而魁梧,就叫他将军;有的温和而忠厚,白皙而年青,就叫他某某郎官;有的老妇人,神情尊重,就叫她姥姥;有的少妇人,容貌艳丽,就叫她姑姑。他们住的地方,庭堂宽敞,台阶高峻,两旁是高大的古老树木,树干密集,枝条如拱,女萝藤条依附在它们身上,猫头鹰之类凶鸟在上面筑巢。庙里还有许多木雕泥塑的车马仆从,杂七杂八,奇形怪状。农民创造了这一切,农民又害怕这一切。每逢重大祭祀就杀牛,中等祭祀就宰猪,小一点的祭祀也起码要用鸡狗作供品。像鱼豆、肉食酒浆这类供品,农民平时吃不上,但是供奉鬼神却是不可以少的。农民相信,如果有一天祭神稍为松懈怠慢一点,灾祸就立刻降临。所以,老人小孩都提心吊胆地喂养着祭祀用的牲畜。假使村里有人生了病,或者死了人,农民不认为这是恰好碰到的,却怀疑自己的命运是由神操纵的。

  虽然浙东农民是这样做的,但是按照古时候祭祀神鬼的礼俗来说,就不合事理了。不过,如果用当今的情况来看一看,那么这些无名的土木偶像几乎就不值得怪罪了。为什么呢?因为古时候祭祀,岂不是为了死者有功德,他们生前抵御了大灾难,对抗了大祸患,所以死后受到活着的人们用畜牲品祭祀。那些无名的土木偶像,不配与抵御灾难、对抗祸患的人相比,这不合古时候祭祀的事理,就明白了。当今庙堂上,像野庙里那些雄壮而刚毅、黝黑而魁梧的将军,是有的,像那些温和而忠厚、白皙而年青的郎官,是有的。他们登上台阶,坐在高堂上筵宴,听着音乐,吃着美食,出门坐车马,随从一大群,其实都是野庙里的将军,郎官之类泥塑木雕的神鬼,对解除人民的痛苦,医治人民的病痛这些事,他们从来不曾放在心里。但是,对于供奉却不放过。如果有一天老百姓对他们表现得稍微怠慢一点,那他们就会派遣凶狠的差吏来找你算帐。他们滥用刑罚拷打百姓,逼迫百姓纳贡。这跟那些泥土捏的、木头刻的鬼神对百姓的祸害,究竟哪个轻,哪个重呢?平常在国家没有发生变乱的时候,这些武将文官就被看作贤良,一旦国家发生变乱,应该忧虑,报效国家的时候,他们却逃避艰难,脆弱胆怯,一个个困顿颠扑,狼狈逃窜,或者当个保命的囚犯俘虏。这些人乃是戴着官帽,说着人话的土木偶像,又何必管他们是否真土木偶像呢?所以说,用当今的情况来看一看这些无名的土木偶像几乎就不值得怪罪了。紧接着题诗一首,放在碑文之后:泥捏木刻的鬼神,偷吃我百姓的酒浆和牲畜,这本来就名不正;像土木鬼神一般的上智们,盗窃我国君的奉禄和爵位,这又当何论?达官贵人们的奉禄厚,爵位高,土木鬼神们的祭酒薄,供品少,对他们这不同的供品,谁又能说错了呢?看看我树立的这块‘野庙碑’吧,就知道其中的悲哀和忧愁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