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游日记文言文解析(3)

时间:2021-08-31

  粱王山者,按《志》无其名,余向自杨林西登老脊,已问而知之,云在邵甸东北,故余取道再出于此,正欲晰其分支界水之源也。然《志》虽不名梁王,其注盘龙江则曰:“源自故邵甸县之东山、西山。”则指此为东山矣。

  其注东葛勒山,则曰:“在邵甸县西北,高三十里,为南中名山,远近诸峰,高无逾此。”则所谓三十里者,又指此为东葛勒山矣。但土人莫谙旧名,困梁王结寨其顶,遂以梁王名之。

  《志》无梁王名,未尝无东葛勒名也。其脉自澂江府罗藏山东北至宜良,分支东北走者,为翠峰之支,正支西北走者,由杨林西岭,而北度兔儿关,又北度此而高耸梁王山,横亘于邵甸之北,其东西两角并耸,东垂下临白马溪之西,西垂下临牧养涧之东。

  由西垂环而西南为分支,则文殊商山之脉所由衍也;由东垂走而东北为正支,则果马、月狐之脊所自发也。西垂曲抱,而盘龙之源,遂浚滇海;东垂横夹,而嘉利之派,遂汇北盘:宜其与罗藏雄对南北,而共称梁王云。

  过脊,渐西降,西瞰夹坞盘窝,皆丰禾芃芃,不若脊东皆重冈荒碛也。一坡西垂夹坞中,上皆侧石斜卧。从其上行,二里,始随坡下坠。一里及坞,有小溪自东南坞中出,越之西行。又半里,有村聚南山下,皆瓦房竹扉,山居中之最幽而整者,是曰大大村。始东西开坞,梁王山西南之水,由坞北西注;余所越南坞之水,截坞而从之。

  半里,越村之西,又开为南北之坞,有小水自南来,经西冈下,北合于东坞之水,同破西北峡而下坠,当西出于邵甸之北者也。

  路越南来小水,遂西南上坡。盘坡而上,约里许,越其巅。又西下半里,西南涉溪;其溪似南流者。一里,又西逾坡脊,平行坡上。又一里余,始见西坞大开。其坞自北而南,辟夹甚遥,而环峰亦甚密,坞中丰禾云丽,村落星罗,而溪流犹仅如带,若续若断焉。于是陡降西麓,半里抵坞。有村倚麓西而庐,是曰甸头村,即邵甸县之故址也。是村犹偏于坞东;坞北有峰中垂,亦有聚庐其上。其地去嵩明州四十里,重峦中间,另辟函盖。正北则梁王正脊亘列于后,东界即老脊之北走者,西界即分支之南环者。其西北度处,有坳颇平,是通牧漾;东北循梁王山东垂而北,是通普岸、严章;西逾岭,通富民县,东逾岭,即所从来者;惟南坞最远,北自甸头,十里至甸尾。

  坞中之水,南至甸尾,折而西南去,路亦逾山而西,遂为嵩明、昆明之界焉。

  余既至甸头村,即随东麓南行。一里,有二潭潴东涯下,南北相并,中止有岸尺许横隔之,岸中开一隙,水由北潭注南潭间,潭大不及二丈,而深不可测,东倚石崖,西濒大道,而潭南则祀龙神庙在焉。

  潭中大鱼三四尺,泛泛其中。

  潭小而鱼大,且不敢捕,以为神物也。甸头之水,自北来流于大道之西;潭中水自潭南溢,流大道之东,已而俱注于西界之麓,合而南去。路则由东界之麓,相望而南。坞中屡过村聚。八里,有小水自东峡出,西入于西麓大溪,逾之。南二里,则甸尾村横踞甸南之坡。有岐直南十里,通兔儿关;正路则由村西向行。一里余,直抵西界之麓,有石梁跨大溪上。逾梁,始随西麓南行。

  半里,溪水由西南盘谷而入,路西北向逾岭。一里,登岭头。

  一里,下岭西坞中,路复转西南行,大溪尚出东南峡中,不相见也。盖其东老脊,南自宜良,经杨林西岭度而北,一经兔儿关,其西出之峰突为五龙山,则挟汇流塘之水而出松花坝者也;再北经甸尾东,其峰突为祭鬼山,则挟邵甸之水而盘江考。

  西出汇流塘者也。于是又西越坞脊,四里,随坞西下。一里,又有水自北峡来,有梁跨之,其势少杀于甸尾桥下水。有村在梁之西,是为小河口,即牧漾之流,南经此而与邵甸之水合,而出汇流塘者也。过村,又西南上岭,盘折山坡者七里,中有下洼之窞。

  既而陡下峡中,有小水自西北峡来,渡之,村聚颇盛。村之南,则邵甸之水,已与小河口之流,合而西向出峡,至此复折而南入峡中,是为汇流塘,其潆回之势可想也。从此路由西岸随流入峡,其峡甚逼,夹翠骈崖,中通一水,路亦随之,落照西倾,窈不见影。曲折四里,有数家倚溪北岸,是为三家村。投宿不纳。盖是时新闻阿迷不顺,省中戒 严,故昆明各村,俱以小路不便居停为辞。余强主一家,久之,乃为篝火炊粥,启户就榻焉。

  【译文】

  二十四日开始我准备出发,偶然进入府治去看寻甸府境地图,从府署出来,看到左边是店铺,店铺中有两个头戴儒冠的人,我询问地图、志书,他们回答说有制好的版,可以印刷。我用不能等的理由辞谢。不一会他们说:“有一部印刷好但没有装订的志书,放在城外家中、”要四百铜钱,我付给他们一半多,过后他们又说:“要等到明天早晨才拿得到。”我没有办法,只好姑且等候他们拿来。听说寻甸府八景中有“北溪寒洞”的景观,在东门外北边的山下,是北溪水所流出的地方,于是独自一人步行前往探访。问遍当地人,没有一个知道,于是返回城里。在城中后街漫步,到了学校以及城陛庙等处所。下午回到寓所写日记。今天天气晴朗但有风。〔城中的市场店铺,和广西府的相似。栗子是用火炒熟才卖。〕

  二十五日早晨起床后,去索要志书。那人开始说有两册,后来把没有钉好的拿来,只得到上册,而且还不到全书的一半。我大略地翻阅上册,知道此书不全,查考所说的阿交合溪下游的情况,书中记载的内容刚好和《一统志》相同,只是新增了所谓的凤梧山、双龙潭一类的内容而已。于是把书送还他们,要回原来付的钱,然后吃饭出发。

  从西门出城,立即登上西山,山很陡。走了五里,曲曲弯弯地攀登上山顶,而这座山不是主峰山梁。主峰山梁还隔着一道山坞,从西南面的果马山绕着府界往北延伸,然后再往东延伸成月狐山,从其往北越过的山坳中,又往南延伸出一条支脉,横横地屏障在东面,就是我爬的山了。志书称为隐毒山,说山下有泉水叫隐毒泉。原来这座山的西部,和主峰山脉相夹而形成中洼,中洼内是湖泊,比寻甸府南部的湖泊更长、更深;这座山的东部有两股泉水,一股发源于北山,〔现在叫做北溪。〕一股发源于南面,(掉了好几个字)而这座山的南部、北部其实都和主峰山梁相连接。从隐毒山西面往西南下,二里抵达坞中,有个小坑积聚着污水,不是很大。往西在坞中穿行一里半,看到几间草房,靠在南面坡上,是黑土坡哨。再往前有岔道,顺着几山坞往西北走,是通往潘所、金所、魏所的路;往西南上坡是正路,我于是顺正路上坡一里,再朝南翻过这座山冈,冈头有许多晋井深陷下去,草丛遮蔽着它们,不时能听到晋井中有潺潺的水流声。越过山冈往南走了二里多,才开始下坡,子是和西边的湖泊相遇;湖水清澈碧绿、深广,直接冲刷着东边的山麓。道路往南靠近湖边,又转向东然后顺着山麓走。往南走了二里,看到清汪汪的湖水往北转,绕过我所翻越的、布满普井的山冈,往南流到山冈南部,东边紧靠山麓,而西边濒临各所所在的聚落。大概只有西面、北面,在主峰山梁的环绕、包围中,可以就着湖水种田,因而有三个所依托在这里屯守,三个所就是所说的潘所、金所、魏所。〔是以三个土官的姓取名。〕三个所位于湖泊西边,和我顺着走的山麓隔水相望。这个湖泊一名清海子,一名车湖,湖水濒临山麓,清澈可爱,然而在干季湖中有水浅的地方,可以直接从湖中往南走。现在能俯视到各山冈的支脉伸到湖中,湖水曲折迂回地环绕众山,湖面不下儿十里。《一统志》记载湖泊四周都是山的说法是对的,记载湖的周长四里,则不止四里,想来是根据湖泊干涸时而言的。又往南走一里,往东越过一座看得见伸向湖中的山冈,又攀登湖水冲刷的山坡,往南走一里,湖泊的南端到这里结束,于是往西南翻越冈而行。冈不很陡,而横列在东西两边的山峰之间,全是连绵不断的宽阔山坡。从冈上往南走四里,逐渐往南下,忽然听到流水声,就已看到有条细流顺着山冈西边峡谷中的深沟往南流了。有几户人家住在西边山下,是花警哨。才知道其冈是从西部主峰山梁延伸过来的,然后往东耸立为东部界山,又往北延伸而和凤梧山西面的山坳相连,就是隐毒山,其中环绕着很大的洼地,而清海子就形成于洼地之中;往南连绵不断地延伸到河口的北崖,就是尧林山,山前夹着交溪,而果马溪水流入其中。不登这道山冈,就不知道山脉是如此的走向。于是顺着细流往南走,都是在东西两边山峰之间的坡陇上走,有时渡过曲折往西流的溪水、有时越过往西垂下的坡,上上下下都不很高深,然而平坦宽阔的地面得不到水,所以都没能开成田地。而东部的山连绵不断但不陡峭,西部的山高高耸列并且最为雄伟;道路比较靠近东部的山,而溪水都顺着西部的山往南流,这样,从花警哨往下流入果马溪的各条溪流,又是杨林所河流的上源了。往南走了二十五里,才有一个村落,叫羊街子,西部的山到这里才分开,形成峡谷;峡谷两边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其紧凑的排列中又有陡峭的警沟。顺着峡谷进去,是去果渡木朗,并且是从寻甸府去武定府的小路。原来西部的大山,往北走向的一支脉,从西南往东北横列,耸起屏障般的山峰最为高大,如同层层车盖向上簇拥;往南走向的一支脉,也是从西南往东北横列,但排排的峰峦逐渐下降,如同布慢向外斜挂;山势虽然北部高、南部低,而山脉走向其实是从南部往北部重叠,而且其中有一道陡峭的草木丛生的警沟,为通往山上的孔道,这是果马山;而往南往北的河流从这里分界。羊街子的居民住宅较多。又有牛街子,位于果马溪西边的大山下,和羊街子一样是果马溪两岸边的集市,两处都是木密所分兵屯守的地方。大致从花臀哨往南,一直到这里才傍靠河水而有田地。此时正是下午,询问前面路途中能住宿的地方,说一定要到狗街子,狗街子距离羊街子还有三十里路,恐怕来不及走到。路上的人都劝说不要再走,于是就留在羊街子。住进旅店,起草了几则日记。将近傍晚时,忽然出现下雨的意向,半夜听见哗哗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