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嘉树下成蹊(xī)(其二)
嘉树下成蹊,东园桃与李。
嘉树:是美好的树,凡是一切美好的树,都可以称它是嘉树。
《史记·李将军列传》:“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这两句的意思是说,有一些美好的树,树的下面就自然会走出路来的,这些树就是东园的桃树和李树。这两句比喻美好繁盛的时代。
秋风吹飞藿(hu?),零落从此始。
飞藿:“藿”是豆叶,即豆类的植物。“飞藿”是指零落的豆叶。——对比木本植物。
沈约解释这两句说:“风吹飞藿之时,盖桃李零落之日:华实既尽,柯叶又凋,无复一毫可悦。”
这两句是说,秋风吹在豆叶上,我们就感到万物零落从此就开始了。比喻凋零、衰败的时代。
前面四句,我讲的只是表面的意思。陈沆的《诗比兴笺》认为这四句诗是有一种比兴寓托的深意,陈沆说那是“司马懿尽录魏王公置于邺。嘉树零落,繁华憔悴,皆宗枝剪除之喻也”,意思是说这四句诗比喻曹魏的宗室之被司马氏所剪除。
繁华有憔悴,堂上生荆杞。
繁华:颜色美丽。
荆:一种落叶的灌木,它的茎是丛生的,大概有四五尺高,枝干很坚劲,古人常有人以荆木做手杖用。
堂:是一所房屋之中最中央的、最美好的、最高大的建筑。
杞:枸杞。
这两句是说,人世之间本来就是如此,一些盛衰兴亡的转变都是如此:一切繁华的事物都会有一个憔悴的结果和下场。而厅堂之上就会长满荆、杞。生——死;聚——散。
驱马舍之去,去上西山趾。
舍:舍弃
之:代词,指零落、憔悴而长满荆杞的地方。
西山:用典。是伯夷、叔齐当年隐居的地方。伯夷、叔齐是商纣时代孤竹国国君墨胎初的两个儿子。周武王灭了商纣之后,他们“义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史记·伯夷列传》说伯夷、叔齐临死之前作了一首歌:
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微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吁(xū)嗟徂(cú)兮,命之衰矣!”
趾:山脚。
这两句是说,这样一个危亡、衰乱的时代,我要赶着我的马,鞭策着我的马,离开这个地方,到很远很远的西山去。
一身不自保,何况恋妻子?
阮籍在魏晋之交的危乱之时,他有那种委曲求全地保全的悲哀和痛苦。有的时候,之之所以肯于委曲求全,还不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说自己果然就贪生畏死而就委曲求全了,有时不是的,而是为了对自己的亲属、家人的一份保护爱护之意,因为有的时候会因为自己而连累整个家族。
阮籍说,我有时想到我一身的安危都不能够自保,何况说我还要恋念、还要保护我的妻子儿女,我如何能够保全他们呢?像这样的危亡之世,有一天说不定就会有杀身之祸。
凝霜被野草,岁暮亦云已。
凝霜:凝结的寒霜。
被:遮盖
岁暮:一年最后的日子
已:毕,完
这两句说,那寒冷的严霜整个地把郊原四野的野草都覆盖的时候,有什么生物还能保全下去呢?一年就要过去了,那我只好说一切都完结了,什么希望都没有了。这里表现得非常绝望,同时,也表现了他在这个危亡、衰乱之时,那一份要苟且、委曲求全地求生的矛盾和悲哀。
其六 一日复一夕
一日复一夕,一夕复一朝。
每个人都是在白天黑夜的循环中度过的。在一天又一天的岁月累计中“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
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
逐渐衰老,这是谁也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因为阮籍“身仕乱朝,常恐罹谤遇祸”,所以他的人生体验是时时刻刻焦躁不安的。
胸中怀汤火,变化故相招。万事无穷极,知谋苦不饶。
阮籍《咏怀》:政治抒情组诗的出现 苦闷与旷达 渊永的滋味与隐约曲折的风格
曹魏后期,政局混乱,曹芳、曹髦等皇帝既荒淫无度,又昏庸无能,司马懿父子掌握朝政, 曹芳、弑曹髦,大肆诛杀异己。此时文人的命运与建安时大不相同。拥曹的何晏、夏侯玄 人被杀。嵇康拒绝与司马氏合作,亦惨遭杀害。阮籍本有济世志,但不满于司马氏的统治, 酣饮和故作旷达来逃避迫害,最后郁郁以终。山涛本来与阮籍、嵇康等人为友。同在“竹 林七贤”之列,后来投靠司马氏。正始十年司马懿父子发动高平陵政变,夺取权利后的十 年间,全国进入恐怖状态。(只到高平陵政变十六年后,司马氏才最后取而代之,夺了曹 家的帝位。)
这一时期的诗人,政治理想落潮,普遍出现了危机感和幻灭感。此时的诗歌也与建安 诗坛风貌迥异,反映民生疾苦和抒发豪情壮志的作品减少了,抒写个人忧愤的诗歌增多了, 故阮籍诗“颇多感慨之词”(钟嵘《诗品》)和“忧生之嗟”(李善《文选注》),嵇康诗 亦“多抒感愤”(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卷八)。由于正始玄风的影响,诗歌逐渐与玄 理结合,诗风由建安时的慷慨悲壮变为词旨渊永、寄托遥深。因而正始诗歌也体现出其独 特的艺术风貌,严羽《沧浪诗话·诗体》说:“以时而论,则有……正始体。”注云:“魏年号,嵇、阮诸公之诗。”
阮籍的代表作是《咏怀诗》八十二首。这些诗非一时一地所作,是其政治感慨的记录。 这些诗抒感慨,发议论,写理想,开创了中国文学史上政治抒情组诗的先河,对后世产生 了重大影响。
阮籍的《咏怀诗》充满苦闷、孤独的情绪,其诗或者写时光飞逝、人生无常,如: “悬车在西南,羲和将欲倾。流光耀四海,忽忽至夕冥。朝为咸池晖,濛汜受其荣。” (其十八)“朝阳不再盛,白日忽西幽。去此若俯仰,如何似九秋。” (其三十二)或 者写树木花草由繁华转为憔悴,比喻世事的反复,如:“嘉树下成蹊,东园桃与李。秋风 吹飞藿,零落从此始。繁华有憔悴,堂上生荆记。” (其三)“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其十二) “清露为凝霜,华草成蒿莱。”(其五十)
“不见日夕华,翩翩飞路旁。”(其五十三)或者写鸟兽虫鱼对自身命运之无奈,如
孤鸟、寒鸟、孤鸿、离兽等意象经常出现在诗中,特别是春生秋死的蟋蟀、蟪蛄,成为诗 人反复歌咏的对象(如其十四、其二十四、其七十一)。或者直接慨叹人生的各种深创巨 痛,如少年之忽成丑老(如其四、其五、其六十五),功名富贵之难保(如其十三、其五 十三、其五十九),以女色事人之不可靠(如其二十、其二十七、其三十)。由于从自然 到人事都充满苦难,阮籍心中的苦闷难以排遣。《咏怀诗》其一说: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此末尾两句可视为全部《咏怀诗》。清人方东树说:“此是八十一首发端,不过总言 所以咏怀不能已于言之故。”(《昭昧詹言》卷三)又如其十七:
独坐空堂上,谁可与欢者。出门临永路,不见行车马。登高望九州,悠悠分旷野。孤 鸟西北飞,离兽东南下。日暮思亲友,晤言用自写。
这首诗写独坐无人,出门无人,登高无人,所见仅为孤鸟、离兽,栖惶无主之情溢于 纸上。在这种局面之中,诗人进而感到壮志、理想都成了泡影。
《咏怀诗》其十九以佳人喻理想,写诗人心虽悦之而无由交接,表现了理想不能实现 的痛苦。其八十命意亦相似,只是又多了一层生命短促之悲。其七十九写凤凰的悲剧,凤 凰立身高洁,志向远大,但羽翼为秋风所伤,已无法飞翔, “但恨处非位,怆恨使心伤”, 简直是阮籍的自况。《咏怀诗》中迁逝之悲、祸福无常之感触目皆是,正体现了他忧愤深广 的情怀。阮籍诗中悲哀、凄怆、涕下、咨嗟、辛酸、蹉跎、忧伤、愤懑、怨尤、悲悼等词语 十分常见,充分反映了他极度苦闷的心情。
面对污浊的社会与短暂的人生,阮籍无法找到真正的出路,只好故作旷达,在生活中, 他做出许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在诗歌中,他也为自己设计了精神的出路,这就是游仙和隐居。 阮籍的《咏怀诗》有不少篇章写游仙和隐居,有些则是仙隐结合。他在诗中常常赞美巢由、 夷齐、邵平、四皓等隐士,而讽刺苏秦、李斯等人因贪利禄而导致杀身之祸。
阮籍赞美神仙隐逸,只是排遣苦闷的一种方式,他其实是颇有济世之志的。《晋书》本 传说他:“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 为常。”所以他在写愤懑与出世之情的同时,也表现出对时局的关注和自己的怀抱。如《咏 怀诗》其三十一,批评曹魏政权荒淫腐朽,指出其必定灭亡的命运:
驾言发魏都,南向望吹台。箫管有遗音,梁王安在哉。战士食糟糠,贤者处蒿莱。歌舞 曲未终,秦兵已复来。夹林非吾有,朱官生尘埃。军败华阳下,身竟为土灰。
有的诗则揭露礼法之士的虚伪,如其六十七:
洪生资制度,被服正有常。尊卑设次序,事物齐纪纲。容饰整颜色,磬折执圭璋。常上 置玄酒,室中盛稻粱。外厉贞素谈,户内灭芬芳。放口从衷出,复说道义方。委曲周旋仪, 姿态愁我肠。
有的诗则抒发自己的壮志,如其三十九:
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驱车远行役,受命念自忘。良弓挟乌号,明甲有精光。临难 不顾生,身死魂飞扬。岂为全躯士,效命争战场。忠为百世荣,义使令名彰。垂声谢后世, 气节故有常。
阮籍诗的风格隐约曲折,“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厥旨渊放,归趣难求” (钟嵘《诗品》),这主要是由其时代与身世决定的。他同情曹魏,不满于司马氏,但身仕 乱朝,常恐遭祸,故处世极为谨慎,“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晋书·阮籍传》)。 作诗亦不敢直言,常常借比兴、象征的手法来表达感情、寄托怀抱。或借古讽今,或借游仙 讽刺世俗,或借写美人香草寓写怀抱。李善《文选注》分析这种情况说:“嗣宗身仕乱朝, 常恐罹谤遇祸,因兹发咏,故每有忧生之嗟。虽志在刺讥,而文多隐避,百代之下,难以情 测。”但就诗歌精神而言,阮籍的《咏怀诗》与建安风骨仍是一脉相承的,如严羽《沧浪诗 话·诗评》说:“黄初以后,惟阮籍《咏怀》之作,极为高古,有建安风内骨。”
试论阮籍的《咏怀诗》
阮籍(嗣宗)是魏晋交替时期的著名作家,尤以其82首《咏怀诗》享盛名于中国诗坛。
然而,也正是这些《咏怀诗》在中国的文艺批评史上引起了颇多的争论。
从刘勰的《文心雕龙》提出“阮旨遥深”以后,后代论者便沿着这个思路而推波助澜。 《诗品序》称其“厥旨渊放,归趣难求”;李善的《文选注》有“百代之下,难以情测”
之说;张溥则谓之“咏怀诸篇,文稳指远”(《汉魏六朝百三家集题辞注》)。愈往后, 论家便更把阮诗内容渲染为神秘莫测,进而连其表现形式也被说得神乎其神了。刘熙载甚 至说:“阮嗣宗咏怀,其旨固为渊远,其属辞之妙,去来无端,不可踪迹。后来如射洪 《感遇》,太白《古风》犹瞻望弗及矣”(《艺概·诗概》)。黄节和肖涤非二先生也认 为:“后之学步邯郸者,既未得其仿佛,而浅见寡闻之士,又以眩于故实,艰于检讨,亦 复望而生畏。于是咏怀之作,乃成千古绝响矣”。(《读诗三札记·读阮嗣宗诗札记》) 说阮诗遥深、隐晦是对的,但将之视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绝响”,则与事 实不符。
刘勰说“阮旨遥深”是在与“何宴之徒,率多浮浅”(《文心雕龙·明诗》)相对比
的情况下提出来的。钟嵘曾经说过:“其源出于《小雅》,无雕虫之功”(《诗品上》)。 这就把《咏怀诗》放进中国诗歌发展的大结构系统之中,进行纵与横的比较研究。后人步 他们的后,只执其一端,恐怕是有违他们的初衷。
其实,阮籍的《咏怀诗》是循着中国古典诗歌创作的发展逻辑而生长、发展的,它既 继承了前代诗歌创作的精华,也是后辈学习的圭臬之一。在中国诗的发展史上,起着一种 承先启后的作用。阮诗的“遥深”,是那个时代文学与哲学思潮发展的必然产物,是他在 诗歌中实践魏晋玄学“得意忘言”之文学观的体现。从这个思路出发,阮诗也许会不那么 “难以情测”了。
“言不尽意”这个哲学命题,早在周朝就有了雏形。《周易·系辞》中就有,“子曰: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可见乎”的说法;《庄子·外物》曰:“荃
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意而忘言”。魏晋时期,玄学 兴起,崇尚以无为本,哲学家们展开了言、意之辩。集大成者当为王弼。他说:“然则忘 象者乃得意者也,忘言者乃得象者也。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故立象以尽言,而象可 忘也。重画以尽情,而画可忘也”(《周易略例·明象》)。“象”即物象。王弼在言和
意之间加进了一个物象,这不仅表明思辩哲学有了新发展,即认识到表象的存在,认识到
人们认识事物的本质是由表及里的;而且还表明“言不尽意”的哲学观已找到了向以形象 思维为主的文学渗透的关节点,由是,“得意忘言”的文学观的呼之欲出就是十分自然的了。“得象忘言”和“得意忘言”在魏晋时代俨成时风。王弼在《论语释疑》和《老子注》 等著作中一扫汉代经学的繁琐考证,多用假言释意,追求思辩的哲学境界,而不拘泥于表面 的文字。如他在解释孔子“予欲无言”这句话时说:“欲明本,举本统末,而示物于极者 也。”真是地地道道的得意而忘言。
嵇康在《声无哀乐论》中说:“口不尽味,乐不极音,揆终始之宜,度贤愚之中,为之 检则”。这里讲的是得意而忘音。
顾恺之在《魏晋胜流画赞》中云:“以形写神而空其实对,荃生之用,乖传之趋失矣。 空其实对则大失,对而不正则小失,不可不察也。一像之明昧不若晤对之神通也。”这实际 上道出了魏晋画坛在创作思想上的主线条:“画尽意在”,即王弼说的“重画以尽情,而画 可忘也。”
在这样一种推崇“得意忘言”的时风中,生机勃勃的文学怎么会无动于衷呢?四面八方 涌来的新思想的信息,必然会在对新思想最敏感的诗坛产生强烈的反应。阮籍率先表了态: “余以为形之可见,非色之美,音之可闻,非声之善,”(《阮籍集·清思赋》)这充分表
明了他在自己的文学创作中将追求什么,又会摒弃什么。后来刘勰将之升华为“情在词外日 隐状溢目前日秀”,提出了“隐秀”说,阮籍实为其开先河者也。
阮籍的《咏怀诗》就是他实践“得意忘言”思想的杰作。肖涤非先生说:“嗣宗诗之特 点:(一)用典变化。(二)命意委曲。(三)情感多哀乐同时而发”。(《阮步兵咏怀诗 注》)可惜肖先生将三者孤立起来,使人不得要津,倘若用“得意忘言”的创作思想来贯穿 之,就会顿时柳暗花明。因为诗中用典可收到言简意赅的效果,故而是“得意忘言”最为行 之有效的手段。《咏怀诗》用典极多,往往一个典就是一个丰富多彩的故事。如“高鸟翔山 岗,燕雀栖下林”(《咏怀诗》四十七)这句诗就含有两个故事。一是《吴越春秋》中范蠡 劝文种:“高鸟已散,良弓将藏”,要他见好就收;一是《史记·陈涉世家》所录陈胜那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的千古绝叹。两个典故一经诠释,言外之意顿时跃然纸上,读者只 要忘掉文字的表面含意,顺着诗句的内涵去思索,就可以品味出作者既有不安苟且,欲济世 经国的雄心,又害怕成为被烹的“走狗”那种曲曲宛宛的真情。
阮籍的《咏怀诗》主要是写给自己看的,因此,用典时往往信手拈来,掐头去尾,甚是 随便。因而读阮诗,不能仅在字面上考究,而是要在释典上多下功夫,才能窥见作者的内心
莫笑阮籍太猖狂,一字一句咏怀伤。
人生百年几多悲,且看阮籍笔下挥。
凄寂深夜不能寐,弹琴无人知佳音。
金石之交旦夕绝,山盟海誓换离悲。
才华凋落仕不保,封妻荫子梦化汤。
青春易逝人易老,富贵美好不能长。
黄金百镒终有尽,万事蹉跎空余恨。
不满布衣可终身,不惧患害逐浮云。
日月更迭四时尽,亲朋好友别离多。
一心宏图游四海,迷途游子不识归。
生活在魏晋之际的阮籍,政治的动乱锻炼了他对世俗人生的观察能力与思考意识。他的八十二首咏怀诗,句句凄凉悲怆,读来让人深深感受到人生的悲惨凄凉,甚至会对人生产生悲观的认识。
第一首:凄寂深夜不能寐,弹琴无人知佳音,知己难逢,佳音难觅,人生孤苦。第二首:金石之交旦夕绝,山盟海誓换离悲,如金石一般坚固的情谊也会瞬间断绝,回想之前的山盟海誓只能是徒增伤悲。第三首:才华凋落仕不保,封妻荫子梦化汤,当个人的利用价值失去的时候,士人的仕途就不复存在,甚至是自身难保。第四首:青春易逝人易老,富贵美好不能长,时光易逝,青春不再, 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失去。第五首:黄金百镒终有尽,万事蹉跎空余恨,再多的财富也会挥霍尽,恣意浪费青春只能一事无成。第六首:不知布衣可终身,无惧患害逐浮云,无尽的欲望迫使人们追逐无限的身外之物,却不知最终会惹祸上身。第七首:日月更迭四时尽,亲朋好友别离多,聚少离多,长亭送别的离情别怨让人伤悲。第八首:一心宏图游四海,迷途游子不识归,年轻气盛时四处闯荡,迷途难返时方感凄凉??咏怀诗八十二首,每首诗都表现出阮籍对人生悲剧的认识,时光易逝、生命短促、生离死别、知己难逢、才华易逝、仕途坎坷、迷途难返等等各种人生孤苦愤懑之事充满阮籍的字字句句之中。咏怀诗八十二首将阮籍的人生观完全表现出来,他看透世俗红尘,人间百态,但他本人并非是消极的生存,他坦然面对生死与名利。“穷达自有常,得失又何求”,“贵贱在天命,穷达自有时”等等。这不是听天由命,而是在一个动乱年代获得一片心灵净土的乐观的思维方式。而诗中多次写到登高望远,也表现出他对遥远的向往与希冀。人们常说阮籍嗜酒,穷途而哭,然“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逐酣饮为常”,饮酒并不是他的真正人生,他饮酒的目的只是为了避祸而已,这对于生活在魏晋时期的人来说无可厚非。
诗人以诗言志,阮籍借咏怀诗抒发自己对世俗人生的不满,也许阮籍的人生观在现在看来有些悲观,但处于魏晋玄世的他能用哲学的思维来洞察人生已是
十分可贵,是文学史的一大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