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器官移植现状调查报告(3)

时间:2021-08-31

  新生

  身为见多了生死的医生和原卫生部副部长,黄洁夫希望进步再快一些。

  2010年,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和原卫生部启动人体器官捐献试点工作。开展志愿登记以来,截至今年12月10日,已有80780人登记,这低于黄洁夫的预期。

  他认为,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的网上登记系统十分复杂,填表格需要很长时间,手续繁杂,几年来才登记了4万人左右。而在另一个登记网站“施予受”,2014年至今登记了4万人左右。

  “我们作过统计,在登记捐献填表上,每增加一个项目,就会减少100万人的登记,实际上不用搞那么复杂。”他直言不讳。

  在他看来,中国的器官捐献体制建设仍不完善,人力投入也远远不足。美国1500多人负责这项工作,他建议国家卫生计生委“起码成立一个处甚至一个司”,专门管理器官捐献移植。这项工作需要交通部、民政部、公安部等部门的配合,但他认为,“我们的事业进行中老是出现部门利益的影子”。

  今年全国两会,他以政协委员身份提案建议将肾移植纳入大病医保,得到了人社部的肯定回复。他还希望推动修订2007年颁布的人体器官捐献条例,出台《器官移植法》,明确界定红十字会、卫生行政部门和医疗机构的权责。

  在他的推动下,中国器官移植发展基金会将在支付宝医疗服务平台上线“器官捐赠登记”功能,可实现一键登记。

  中国器官移植发展基金会联合多家机构发起的《中国器官捐献公众意愿调查》显示,83%的参与调查者愿意成为器官捐献志愿者。56%的人不愿登记的原因是“不知道在哪儿登记或手续太繁琐”。

  “在互联网时代,必须让互联网参与进来。”黄洁夫说。

  2012年以来,北京佑安医院医生王璐一直是器官捐献理念的推广者。她是该院第一名器官捐献协调员。当病人已经无法救治的时候,她需要来到家属身边,告知他们器官捐献的理念,并且协助完成相关手续。

  她对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说,大多数悲伤的家属会生硬或委婉地拒绝,或是尖锐地质疑。

  这两年,她明显感觉到捐献意愿的提升。她的同事在一所大学做过连续调查,2013年时,七八成学生表示从来没有听说器官捐献,两年后,同一所学校,有七八成学生表示愿意去世后捐献器官。

  虽然经常碰壁,但当遇到那些为亲人悲伤的家属抬起头告诉她可以捐献的瞬间,这位医生总是十分感动。她永远忘不了自己经手的第一例捐献,那也是北京市首例脑死亡器官捐献,来自一个外地打工者的11岁女孩。

  女孩在佑安医院脑死亡。她的父母对王璐说,“我们的孩子已经这样了,不想别人也这么难过”,同意捐献女儿的器官。

  关于捐献,这对父母解释:“孩子一直特别想留在北京,我们就特别想把她留在北京,我们的孩子养这么大不容易,大家对她也特别好,我们不想让她白白来人世一趟。”

  最终,女孩的肝脏被分成两半,救了两个先天性胆道闭锁的婴儿,肾脏救了两个尿毒症的孩子,一对眼角膜让两个生命重获光明。

  女孩的母亲对一件小事后悔不已:女儿生前特别想要一条红裙子,他们没舍得买。

  王璐专门打车去买了一条红裙子,给女孩穿在身上。直到坐火车离开北京,这对父母还在不停地向她道谢。

  当时,医院为这个孩子举行了送别仪式。王璐本来以为医生护士都很忙,来的人会很少,结果那个上午,从院长到普通工作人员,包括整个重症监护病房的医生和护士,都自发来为女孩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