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伯父曾在一所大学里担任88级的辅导员,还当过一段时间老师。一次,我去伯父家做客,看到桌上是一本厚厚的学生纪念册。翻开来看,每一张照片后面都写着一段寄语,照片中的女生大多是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抱着膝坐在一棵柳树下:男生大都是在山上或大河边,看起来雄心壮志,双眼望着远方,目光坚毅而深邃。背面的寄语也很有趣,他们不约而同地用了“远方”“梦想”“飞翔”等词语,豪情万丈。我一直很喜欢用这类词语,却不知道梦想是什么,远方在哪里,十分空洞。现在才知道,那些词语是属于他们的,并不属于我。
他们的青春有着那么鲜明的轮廓,在最好的年纪,世界在他们面前被打开,一切都是新的,都是未知的,他们可以运用无穷的想象力去靠近和迎接。
只有那时的他们,才相信上天馈赠给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只有他们,会用信纸抄着席慕容和汪国真的诗;只有他们,把顾城和海子作为自己的偶像。因为物质和精神的选择不多,所以他们更专注,他们深爱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
而现在的我们呢?我们在何处?伴随着日本动漫,伴随着郭敞明、韩寒的书,伴随着一代又一代新生偶像,伴随着网游,这些零星的记忆构筑着我的童年。面对的新事物太多,反而不知如伺选择,反而更容易迷失自己。可是,当人没有理想、没有集体归属感时,所有的记忆都是零落的,无法疏理和排列。
一直很羡慕以群体方式发出声音的那一代人,而我们所追求的个性又是什么?在欧美摇滚音乐中,在村上春树的小说中,我们一直在书籍、音乐以及电影方面吸收国外的新鲜事物,却始终找不到自己。在网络上,或许我们还学到了消极、颓废、孤独的厌世情绪,这些思想不仅没有成为一种精神力量,反倒成了不求上进的'借口。
我总是担心,若干年后回忆过去的时候,我是否会感到自责与羞愧,因为我所热爱的都没有根基,也没有给我带来过精神上的慰藉。回忆就像一本历年流行的风尚画册,看似丰富充实,实则苍白而空虚。
有一天,班长突然主动辞职,我稍稍吃惊但很快就觉得在情理之中。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把大家捆绑在一起?那种凝聚力来自于哪里?或许我们自由过了头,没有连着大地的根系,便无法共同呼吸,相互补给营养。
这个时代的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历史的沉重与悲哀?什么时候才可以理解当年战场上生死相依的情义?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找到自己,为自己心中的梦奋力拼搏一把?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在现在,在当下,我想我能做的,是在这纷繁的世界中,不断清楚地告诉自己,我正在伺处,我想去哪里。然后,必须不断地奔跑,就像我们的祖先夸父一样,只带上一个梦,其余的用来装盐和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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