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床,我就来到了子洲朝阳广场。
夏日还未出,天气较凉爽,虽然没有风。早起的人们已经在广场上晨练了。有打篮球的、有打羽毛球的、有扭秧歌的、有打太极拳的……我腰椎不好,大夫建议要多退步走,于是,我沿着广场边的小道退着往后走。
忽然,广场的一角传来了节奏鲜明的歌声,是“凤凰传奇”的歌。循着歌声望去,原来是一群女人在跳广场舞,大多是中老年妇女。虽然她们的舞姿并不优美,但也还算整齐。不过,你把舞者从头至尾扫视一遍,会发现一个体态臃肿的“胖女人”异常吸引你的眼球。她留着短发,黑白相间。身着枣红色碎花上衣,白色的裤子,脚穿一双黑布鞋。其身材就像海豚一样,中间粗两头细。大概是笨拙的缘故,拟或是刚刚学会,不熟悉,她的舞姿极不协调。别的女人胳膊是一个整体,前后左右摆动时,是那么优美,那么柔软,犹如花枝随风招展。而她的胳膊是明显的两部分,只有前臂在晃动,后臂仿佛焊接在了肩膀上;别人的背部、腰部、臀部可以灵活得弯腰、转身。而她那粗壮滚圆的腰把背和臀固定在了一起,弯腰和转身成了腿的事情。动作也跟不上节奏,总是比别人慢半拍,甚至完全跳错了。非常滑稽。
跳舞的妇女大约有三、四十人吧。除了她们,旁边还围着不少观众。我也停住了后退的脚步,加入观众之列。的确是个奇观:那位“胖女人”宛如早晨的朝阳,所有观众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绽放的葵花,全都面对着她。她的身体如同一个强大的磁场,把每个人的视线都牢牢地吸引在她的身上。这时,耳边传来了观众的议论声:
“哎呀!跳得真难看!”
“不怕丢人。”
“简直就是个木偶人。”
“我要是去跳的话,肯定比她强。”
……
我明白了一部分人脸上的笑容——嘲笑。
“你去吧,”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你肯定比她跳得好。”
看样子他们是夫妻。那个女人脸上充满期待,根据她的表情,我敢断定她非常渴望去跳一曲,我甚至感觉到了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我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漂亮白皙的脸蛋,修长匀称的身材。我想,她的舞姿一定很迷人。
“去吧,”男人边说边推了她一下。
“我不敢,我肯定跳不好。”女人最终还是没有迈出脚步。
然而,女人的胆怯和自卑却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我觉得自己就跟这个女人一样,既胆怯又自卑。回想过去,许多事情由于担心别人的嗤笑而没有勇气去做,别人做了却又嘲笑他做得不好,心想要是自己做的话肯定会做得很好。以至于失去了许多锻炼和表现的机会,到头来一事无成。此时,我不禁对“胖女人”肃然起敬,感觉她居然那么伟大,自己竟然那么渺小。曹雪芹可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哉?”实乃“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训之德,以至今日一技无成,半生潦倒”。
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再次将敬佩的目光投向“胖女人”。她跳得那么认真,那么执着。无论别人怎么讥笑,怎么议论,她都不在乎。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锻炼好身体,使自己健康、长寿。此时我觉得,在所有舞者之中,她的舞姿最优美。因为她的舞姿,消除了我的胆怯和自卑,给了我自信,给了我勇气,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渐渐地,这种力量化作一句名言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是意大利诗人但丁的一句名言: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